日期:2014-09-30 15:18:14
【 再插播以前写的一个短篇小说《爱如大山》 】
《爱如大山》(上)
开机后,手机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但这安静似乎别有他意——为了尔后的发作而积聚力气。果然,没过多久,它就接二连三地振动起来,在桌面上呜咽着跳动,就像一个小孩用痛哭和打滚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他冷眼对着手机的一系列反应,直到确信它真的归于沉寂了,才探手拿起——屏幕上显示有十条新信息。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大约二十六个小时前,他衣冠不整脸裹红印地由家里摔门而出,进了一家招待所。他是气愤的,两个钟头的时间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恼怒,所以二十四个小时之前,当他看见父亲打他的手机时,想都不想就把手机关了。毫无疑问,铃声销匿得十分干脆,就像一会儿前他摁灭一个烟头,不同的是烟头留下的是一柱青烟,而铃声过后仿佛是一房间的真空,叫他艰于呼吸,气喘吁吁。
手机有二十四小时没有开机,所以一下子累积了十条短信并不足为奇。按了显示键后,短信列表里显示的都是他父亲的名字,这让他吃惊,连他认为最有可能出现的——他女朋友的名字——都没有出现,似乎他父亲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或明或隐,充斥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空间,未经父亲大人的允许,谁都休想涉足。
他满怀厌恶又不由自主的逐条查看短信,第一条是:儿子呀儿子,实际上我并不想打你的,打你时我的心也在痛,但恨铁不成钢,希望你在外面能好好反省自己,想想我跟你说的话有没有道理,是不是为了你好。
后面的短信含义和语气都逐条加重,最后一条是这样的:要是你今天之内再不回家,今后休想看见我和你妈,你看着办吧!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查看该短信的发送时间,二十点四十二分,半个钟头前。他显得有些慌乱,急匆匆地打电话给父亲,接通后,他气冲冲地哀求说——你们千万不要做傻事,都是我不好,我马上回来就是了!
付了钱后,他心急如火地从出租车里闯出来,连车门都顾不上关,就趿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赶。电梯终于升至八楼,他紧憋一口气,微颤着右手费了好些时间才把钥匙插进锁孔。这时,他听见屋内响起了走动声。咔嚓一声,铁门霍地洞开,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透过窗户,明亮的厅内站着他的父母,面朝着他。
他不禁大松一口气,放慢了前进的脚步,身体又募地沉重起来,双肩和小腿绷得紧紧的,就像一棵扎根于荒原的枯树。快到客厅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整了整身上的外套,欲使它笔直得没有一道褶皱,就像一件护身的铁甲。他深深地知道,他又将面临一场自卫战,他没有武器,唯有让自己坚固无比。
进了客厅后,他看了父母一眼:左边站的是母亲,微仰着头,双手紧紧地贴在大腿两侧。两脚站成一个“八”字,仿佛一个听到“立正”口令的士兵;站在右边的是父亲,与母亲仅有一尺之距,叉开双腿,两腿约成四十五度角,同样十分不自然。他想笑,但先前紧绷的脸皮让这个冲动胎死腹中,他机械地走回房里,并关上了房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之是不短的时间,客厅里传来了父亲的喊声,唤的正是已躺在床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的他。他极不情愿地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已是另外一番情景:母亲像一座拱桥般架在地板上,屁股翘得老高,只有手掌、脚掌,还有脑门着地。父亲则如一条河流,水一般紧紧地贴在地面上,穿拱桥而过,昂起的脑袋像浪头一般对他怒目而视。
(待续,还有下篇)
日期:2014-09-30 15:32:03
《爱如大山》(中)
“你为什么对我和你妈的爱视而不见,难道你进来时没看见我和你妈组成了‘爱’字的拼音吗?是不是因为昨天我打了你,你现在怀恨在心?”
“儿子呀,你不要再顽固了,昨天到现在我和你爸被你气得吃不下饭,我们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还是赶紧打消退学的念头,明天回学校好好读书!”
“妈,你不要再说了,我已想得很清楚了,在学校里纯属虚度光阴,我不打算回去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花你们的钱了,过几天我就去一个朋友开的公司帮手,锻练锻练。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这好对我是不适宜的。”
“你是一个对爱无动于衷的人,我早就看穿了,刚才也证明了这一点。我和你妈费这么大的心思,就是为了形象地表示对你的爱,你竟然当作没看见,一声不吭的回房里去,还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再说,你们站错位置了,妈在左,你在右,正面看是IA,只有从背后看才是爱,但我宁愿你们站错了位置,因为背后看没有压力!”
“你为什么要把爱当作压力,给你好东西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有没有正视父母的爱?就算有压力,你也应该转化为动力,在学业上努力进取,不让父母生气,失望。”
“这压力是你们给我的,因为你们把爱当成了要挟的资本,以爱的名义,要我按你们的期望行事。”
“儿子呀儿子,你怎么这样说话,把‘要挟’这样的字眼用在父母的身上?我们什么时候要挟你了?对你严格要求,让你少走弯路有错吗?”
“好心当驴肝肺了!我十八岁那年,正上高二,家里穷,你爷爷让我退学了,我仍认为他是爱我的。我现在一心供你读书,你倒好,上了一年大学就嚷着退学,你的良心那里去了?我问你!”
“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对爷爷事事都言听计从吗?你就没有按自己的意志行动的时候?我才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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