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揭秘 明宫100太监秘史》
第37节作者:
皇帝不称朕 日期:2014-01-15 09:21:57
第二章 这是一个“太监”繁荣的时代
一 群阉从龙(7)
前文讲到,永乐时代的宠臣,司礼监太监孟骥在宣德初年垮台了,对于内侍来说,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道理是明明白白的——
其实倒霉催的,不止李谦与孟骥,还有一位胡人出身的宦官云祥,原名猛哥不花。此人也是“自幼入内,靖难时有功”,永乐初年任尚膳监监丞。
胡人在明代泛指北边之外的各民族。云祥的外貌,据袁忠彻形容:
“四渎深,五岳隆,目秀,但眉粗,声如破锣。”
这副容貌就像是出自一位拙劣雕工的刀下,面目刻画很深,是刻刀反复凿划的结果,我小时候学刻章,就喜欢像马一样,在一处地方反复地刨,技法低劣者都容易犯这个毛病。云祥除了眼睛长得还说得过去,可那一对“秀目”,压在一扫帚粗眉下,秀气全失;声音大,调门高,却还是个破锣嗓子。——如果袁忠彻不是相面,而是写小说,他这几笔描摹得可算生动,一望而知云祥就是个厨子头(尚膳监管宫内饮食)。
永乐七年淇国公丘福等一公、四侯征北,云祥也随着去了(他作为内臣在军的身份不明),结果大军覆灭于胪朐河,云祥也被俘了。第二年,朱棣亲征时,云祥趁机逃脱,回到明军大营。朱棣见他在虏营“放羊”一年,对鞑靼人的情况比较了解,就物尽其用,派他做使者,来往于大军与鞑靼首领阿鲁台之间,传递消息。
但朱棣对他被俘而失节不死,还是怀有很大的不满,无论云祥如何卖力,再也无法重获皇上的欢心,没多久,他就因为“使命失礼,惧罪自经”了。
看来,像李谦、云祥这等“岳渎丰深”或“岳隆渎深”的长相,多是个“上梁自绝”的造化。悲夫!
袁忠彻还写了一位内侍,姓燕名琦,旧名王定住,是处州人,即浙江丽水人氏。他做阉人,最先是在魏国公徐达府上,服侍仁孝皇后,也就是朱棣的老婆徐皇后。徐氏嫁给燕王朱棣后,燕琦也跟着到了北平王府,算是永乐皇帝潜邸出身的旧人。
燕琦是有专长的,他在王府主要负责药物(“专治药”)。据洪武十四年的《祖训录》,王府内官中设有“司药内使”二名,可能燕琦干的就是这活儿吧。
靖难之役后,燕琦“以守城功”,被加封为印绶监左少监。这四品的官儿大概只是个随喜之赏,燕琦整日坐在宫里配方煎药,哪里得空上墙执兵守城?不过因为他是皇后的内侍,朱棣心疼老婆,才重重提拔她身边的下人,燕琦的官儿,其实是白得的。
燕琦的长相,实在糟糕。袁忠彻说他“骨肉相称,面部停匀,声清”。“骨肉相称”介于“骨多肉少”与“骨少肉多”之间,不多不少,不贵亦不贱;“面部停匀”,就是“三停平等”之意,但要稍差一点。另外他“声音清亮”。
上面三条,是个常人之相,但袁忠彻从燕琦的眼睛里看出潜伏的祸事来了,他说燕某“羊睛四白”,是“凶祸之相”。原来燕公公长了一对滴溜儿圆中带瞪的羊眼儿,眼仁小,眼白大,眼珠子一转,就像两粒黑珠子夹在四粒白珠子中间儿,这是典型的“凶祸之相”,大事不妙矣!
袁忠彻说:“(燕琦)后果受戮。”燕少监因何挨刀丧命,详情不知。但他是徐皇后的私人,皇后死后,他没了靠山,一步走错,路没看准,跌到山沟沟里去,也是有的——谁让他眼珠太小,又爱瞪人呢?
日期:2014-01-16 10:19:14
第二章 这是一个“太监”繁荣的时代
一 群阉从龙(8)
前文讲了被神相袁忠彻相过面的八位出身燕王潜邸的太监——
袁忠彻在《古今识鉴》里最后介绍的一个宦官是福山,出自北元太尉乃儿不花的部落,也是一位胡人。朱棣还做燕王时,于洪武二十三年与晋王朱棡北征,在此役中俘获福山。那时他还是个童子,在兵乱中与母亲走失,从此孤身流落于明宫。
福山很得朱棣的宠信,一天朱棣对袁忠彻说:“福山是个孝子,每次说到他母亲,都要堕泪,你给他相相,看他母亲还活着不?”袁忠彻就给福山相了一相,然后奏道:
“臣观福山天庭黄气若蒸雾,至月角归来,喜气朝三阳,异日必见其母。”
相书说:“日角塌陷父先走,月角丰满母还在。”人的双眉内梢之上,左为日角,右为月角(见附图);所谓“三阳”,在柳庄相法里特指印堂、颧骨和准头(鼻尖),这三个部位的气色,决定了人的运势的好坏。袁忠彻此时说福山额头上黄气如蒸,从月角入三阳,喜气旺盛,将来一定能够见到他母亲。
袁大师说的笃定,福山初闻喜极而泣,再思却是将信将疑。他和母亲离散时,还是个无知丱童,弹指一挥,20多年过去了,真的还能母子团聚吗?
后来福山随驾到了大宁(洪武时为大宁都司,地在东北辽河以西,永乐时弃与兀良哈三卫),一次骑马打猎,追逐一只野鸡,野鸡飞入一家院内。这福山也真是淘气,竟然翻墙入内,继续追赶。一妇女不知何故,惊慌慌跑出来,两人迎面撞上,福山努目一看,这不是咱老阿娘么!那妇人也认出了他,母子俩不料有此奇逢,相抱痛哭。
福山回来报告了皇帝,朱棣也很高兴,就让福山奉母以归。第二年,袁忠彻来京,朱棣在祭祀的堂子里召见他,想起这事,对他说:“福山果然与他母亲相见了!”让福山出来,亲自拜谢袁大师,连连称誉大师的“相术之有征焉”!
以上就是袁忠彻在《古今识鉴》里记载的九位宦官之面相及其命运,虽然其主旨在于自我吹嘘,但毕竟间接留下了不少史料,尤其是这些宦官材料,多为独家,足补正史之阙漏。
以上这些燕王府出身的宦官,绝大多数都不是汉族,它折射出的,正是明代初期内廷宦官种族之复杂。在正统以前,明宫宦官数量不甚多,因为没有统计数据,我推测应不过几千人,其中“夷人”占了主体(但不知道具体比例),包括女真人、胡人、西番人、西南夷(云贵等地少数民族),以及高丽(朝鲜)人,多来自战争中俘获的幼童;在洪武时,除了朝鲜,安南国(今越南北部)也经常向明朝贡献阉人,自永乐初年平定安南,郡县其地后,新设立的交阯行省,成为内廷宦官的主要来源地,其数量可能达数千人之巨,如下文我们将看到的,成化朝以前的许多有名的太监都是交阯人。
随着宣德年间弃交阯,安南复国,明宫宦官的主要供给线断了。朝鲜也不再向明宫进献阉人,景泰中,朝鲜籍太监尹凤、金兴到出使故国,曾传天子口谕(不排除是假传圣旨),令朝鲜进献童阉。朝鲜人说:“无宣谕则不得擅便以献”,说上国要我国进献,那可以,没问题儿,但你总要明文写在敕谕里吧,你不写,我怎么能随便进献呢?一个软钉子就把这种无理的要求给顶回来了。由于明朝国力下降,便逐渐丧失了外国阉童这一非常重要的宦官供应地。
而内地,尤其是北直隶(北京顺天等府),遂兴起为阉人供应的主要替代区。但一直到英宗时期,仍有边将擅自阉割所俘夷童的情况发生。如正统年间征麓川,四川一个县的儒学训导詹英就上疏揭发明军主帅靖远伯王骥、都督宫聚等“故违祖训,擅用阉割之刑,以进为名,实留己用”。既然“以进为名”,说明进献阉人,仍足以成为将领们擅用阉刑的理由,朝廷至少是默许的。
天顺四年,镇守湖广、贵州太监阮让阉割东苗俘获童稚1565人,既已奏闻,病死329人(应该是创伤感染致死,其死亡率超过了1/5),阮让便买来同样数目的童子,抵充死亡之数。这件惨事被人奏发后,英宗不过“降敕切责”而已,并未降罪。但之后类似的事情就极少发生了,而成化以降,明宫里的少数民族宦官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少了。(本节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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