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收了吧，这么抡着很吓人的。刀六说，刀六也收刀起身，但还擒拿着老二，冲那边老瞟爸和那女人喊：两个做大人的，你们再不过来，你们家四个儿子，今天要死三个，还要搭上我这个外人。

　　曰你妈，打你妈个卵子啊，天杀的，你们是亲兄弟啊，我的那个妈唉，作孽啊，我的那个老娘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作孽啊！
　　日期：2013-02-07 20:09:39
　　母亲给刀六消毒、上药、包扎，没有责备，也没有表现特别的心疼，也不说什么，倒还笑怜怜的，让老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站着了：阿姨，都怪我，和小刀没一毛钱的关系。
　　小刀妈笑：把你那四川话的调皮劲收起来吧，你阿姨调皮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家牛滚凼里和牛尾巴躲猫猫呢。
　　老瞟不太明白，刀六吃吃的笑着：老——小李子，我妈说你是牛屁儿上的蚊子呢，不懂了吧。

　　妈说：你就咧起嘴巴笑吧，伤口又乍开了。
　　爸回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先是问，你两个打了几个啊。听说是七个，带武器的，才生出兴致，坐下，详细的问开。
　　爸是参加个中印和79年战争的老兵，老瞟不敢说话，就听。
　　真没想到，他和他们是亲兄弟，刀六也很迷惑，老瞟爸潜伏得够深的，应该算重婚罪了。
　　很麻利，才半小时，七盘八碟的，就摆上了。刀六说，刀六想笑，又不敢笑，不是怕爸，是怕老瞟，怕老瞟的自尊心承受不住。
　　你说他们兄弟四个喝了多少酒？爸爸越发来了兴致。
　　六瓶。我就喝了一小碗。刀六说。
　　挺能的啊，小子，还能喝不，陪我喝点儿。
　　刀六想完了，爸平时不山不水，一喝酒，就要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刀六使劲给老瞟打眼色，老瞟闷着头，没看见。

　　老瞟自己蛮喜欢听爸吹他的光辉岁月，刀六知道，刀六苦着脸去拿了酒和杯和菜，自己去卧室睡觉。
　　爸爸的故事，要是换他摆起来，绝对比爸爸自己摆抓人。
　　老瞟离开时，斗争了很久，才哑着嗓子给老婆娘说：妈，对我爸好点，他年岁大，折腾不了几年了。
　　老女人眼泪一听妈就出来了：不打了不打了，打了几十年了，我保证对他老东西好。
　　刀六为老瞟那‘妈’，很光火，也很好笑，只是出了那小巷，看万家灯火，生出几分心酸，一时，才隐隐的明白了爸爸说，下代上不管上代人的事，更深层的东西。
　　爸爸除了和爷爷，还和别的人，有更深层的往事吗，比如女人。
　　点到为止，刀六不敢再想。
　　妈，对我爸好点——怎么想怎么不着调，她怎么就他妈了，他妈在小城，天天瞎着一只眼，给人算命来着，江湖人称半仙呢，开了天眼的。
　　天了天眼也只是两只眼。

　　他妈喜欢刀六，但刀六感觉得到，再怎么喜欢，也没喜欢老瞟那么喜欢。
　　二十二
　　天很冷。
　　云怕冷，云就想刀六。刀六在的上个冬季，是她平生最温暖的冬季。他天天夜里抱着她、捂着她，她想，要是让他捂化了，就好了，就再不怕冷。
　　这个冬天刀六没在，云就靠想着他取暖。想也不能想太多，上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很丢人的。

　　就是脚，僵冻得很，几近麻木。
　　想到脚，就想到刀六给她寄来的取暖器。刀六寄了三个来，一个给小妈，一个给他外公，他说别看公公身体好，快八十的人，很多都是强撑着的，那是他老爷子的面子，一生好强。
　　剩下一个刀六没说，刀六用不着说，云就已经很温暖。
　　只是这东西，很耗电。云打听过，她认识的朋友，朋友认识的朋友，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这种叫做石英管的取暖器：是电炉子吧，那个东西伤电得很，烧电就是烧钱。
　　云懂一点电，看得懂说明书，没他们说的那么大瓦数。
　　云舍不得，不是舍不得电，是怕用坏了，只在每天要上床睡觉了，开一会儿，烤的不是取暖器，烤的是那心。
　　小城的冬天，好多年没下过雪，刀说，北京雪大，什么好赖都分不清，看什么都是白的，白得眼睛痛。所以，他们白天出门，都戴一黑境，不然伤眼。

　　白到能伤眼的雪，那可真是白了！皑皑白雪，是打北京来的吧？云，想，想就笑，不是笑自己的傻和痴，是笑雪地里，六神无主无所事事的刀，还戴一墨镜。傻啊，傻酷。
　　小云儿，想什么呢，想刀刀吧！
　　舅妈！两朵红云飘上来，硬把冻得通红脸颊，挑出几分羞涩。云忙起身：你怎么来了，有事啊？
　　没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小美女啊。舅妈不怎么开玩笑的人，刀带云去她家一次后，她见着云，就爱乱开玩笑。可能她自己，也不当这是玩笑，这都是她心里话，早当云是自己的外侄媳妇。
　　所以云装着恼，心里倒是暖暖的。装恼也不行，不能让舅妈看着，舅妈看着，下一句更张扬露骨的就来了。

　　云掏出一块巧克力：舅妈，尝尝，百货公司新来的。
　　舅妈笑，借过，先咬了一小块在嘴里含着：怎么，还嫌舅妈不够胖，给舅妈追肥来了。
　　云就跺脚：你看你，又来了，要是你都胖了，那全城的女娃子都胖得抬不开脚了。你也不想想，舅妈，全城穿旗袍，有哪个女的穿得有你合体，有你好看？
　　舅妈笑得花枝招展：你这小嘴儿，难怪我们家小刀刀让你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云就沉了脸：舅妈，再说就不来了！
　　舅妈知道她脸嫩。在家，两人开玩笑，她都恨不能钻到地下去那种。收了笑：你舅妈奉了圣旨到，你肯定喜欢：老公公想孙儿，让给打个电报给小刀刀，让他春节，回这边来过年。
　　哦。云应了声，拿纸笔，开始写电报稿：舅妈，你家里有电话，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舅妈说，老公公不信这些，非要打电报，见电报稿，才认。嘿嘿，这老爷子，越老越有意思，还要见了电报稿，给我电报费呢。

　　舅妈奇怪：咦，不对，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有什么事？
　　云忙咳咳两声：没事没事，就是天气太冷，有点点感冒。
　　舅妈一听，就有些急：你先写好，叫他们把电报发了，我出去一下。
　　一会儿，舅妈回来，好多药给堆在柜台上：自己看着吃吧，年青青的，一定注意保好自己的身体，要不然，小刀刀回来，我还交不了——不说了不说了，嘿嘿。
　　舅妈都要走了，停了下，又转回来，叫云把耳朵从柜台里支出来：小家伙，冷什么冷，我知道的，他寄的石英炉，你也有一个！
　　舅妈！云鼓鼓的瞪着舅妈，眼泪真的出来了。
　　舅妈好说歹说哄了半天，这才哄住，打着很脆的哈哈出了邮局。
　　没会儿，舅妈又折了回来：吹吹吹，都吹忘了，打电报不是主要的。我前几天下重庆，晓得你怕冷，给你带了条围巾回来，你试试，好不好看，热不热和。

　　云就感动：舅妈，这个，太贵了吧——好好，你饶了我吧舅妈，我收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