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分钟,我隐隐感到有些不适,好像身体中某些部位痒痒的,但具体哪儿痒又说不清楚。又过了一会儿,这种痒痒的感觉愈加强烈。真想用手指去挠,可是无从下手,不知道痒在何处,有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到底哪儿在痒?我不清楚,反正痒痒的,从没有感觉到的痒。紧接着,浑身上下的神经开始变得紧绷绷的。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处于何种姿态才能缓解这种不适。我在瞬间体会到了痛可忍痒不可痒,苦可忍酸不可忍的滋味。可是痛也罢,痒也罢,
日期:2014-08-12 17:37:09
苦也罢,酸也罢,那都是可以说得出来体会得到的感觉,而我所面对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从未领受过的感觉。真是上天不能,入地无门,痛苦至极。
“我难受啊。”我忍无可忍地说出来。走到自己的卧室,在卧室中来回地踱步,这样也不能缓解我的这种痛苦感觉。
父亲来到我的跟前:“山林,山林,你静一下,你安静一下。哪不舒服?”
“哎呀,我难受啊。”我无助地低吟,“我也不知道呀。”
父亲着急地看着我:“你哪儿难受,你说出来呀。”
“我也说不清楚,”我停下脚步,感到不适,又走动走来,“反正很难受啊。”
“你要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说不好,形容不出来嘛。我能说出来我还不说吗?”我走动着,感到不适,又停下脚步,还是不能丝毫缓解那种难受的劲儿,又走动起来。
“我们下午再到二院去看看好吧,”父亲非常痛苦,带着颤音说,“我们再找别的医生看看。”
这时妈妈走到我卧室的门口,系着做饭时用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表情也相当痛苦。“山林,你静一静,坐下来,啊?坐下来。”
我一下扑到床上,头顶在枕头上:“哎哟,我的妈哎,我难受呀。”
“行了!”父亲终于发脾气了,“有多难受吗?难受不能忍一忍?”
我吓了一跳,父亲不轻易发火的,也很久没发火了。我像被一枪毙命的黑熊一样,一下瘫在床上。
被他这么一吓,我那种不适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妈妈坐到我床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你休息一会儿,睡一会儿,啊。”父亲点着了一支烟,也坐到我床边,吸了一口,立刻咳嗽起来。妈妈埋怨道:“老林唉,你少抽点烟好不好。家里天天搞得乌烟瘴气的。”说完起身把屋里的窗户打开。
一会儿,那种不适的感觉像滴入水中的蓝色墨汁在水中扩散开来一样,又慢慢涌向我的全身,我身体的不适又开始挑动我的感官。但这次我可以确切地说出这种感受了,那是无数只蚂蚁在我骨头上有条不紊,缓慢而又势不可挡地爬行着的感觉,还有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每一块肌肉都膨胀开,让你无法喘息的感觉。我说得一点也不夸张,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
我把这种感觉说给父亲听,父亲认为是初服药物时的不良反应,可能过段时间这种反应就会消失。他让我继续吃药观察,实在不行就去找医生。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依旧对药物反应强烈,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那几天昏天黑地的,像大病了一场,我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出于自我保护,我开始拒绝服药,根本不配合治疗。与其身处炼狱,倒不如回到原先的状态。父母想出了各种办法让我服药,真是煞费苦心。他们甚至把药碾碎,撒入西红柿鸡蛋汤里。我发现后更加抵制药物,反而事与愿违。
父亲实在没有办法了,在一个天空灰蒙蒙的周一下午,又把我送到了二院。在我面前的依旧是那位相貌平平,目光淡漠,长着一对龅牙的徐医生。父亲说他在二院很有名望。
我把情况说给了医生听,父亲又重复了一遍。徐医生皱起眉,用自来水笔在处方笺上啪啪地敲了敲,又不自觉地用左手食指尖抠了抠右脸颊上的黑痣说道:“怎么会反应这么强烈?吃这两种药的人蛮多的,没听说有什么反应啊。”
随后他伸出左手挠了挠脖颈,若有所思地说道:“多虑平是很平和的,一般不会有那么强的反应。要说有反应嘛,可能还是奋乃静。”
他把自来水笔轻轻地放到桌上,转脸笑咪咪地看着父亲,慢条斯理地说:“不同的人可能对各种药物的反应也不太一样,就像有些人对这种东西过敏,有些人对那种东西过敏是一个道理。精神类药物更是这样。不行的话,那就换换药看看。”
父亲表情严肃,一个劲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行就换种药。”
说完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你看行不行?”
我当然求之不得,表示同意。我并没有放弃对药物的信赖,只是认为自己吃错了药了。
“这样吧,”医生颇有把握地做出了决定。“我给你开点氯氮平。你把奋乃静停下来,不要再吃了。多虑平还要继续吃。过段时间看看效果怎么样。好吧?”
虽说“好吧?”,但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迅速写好处方,交给父亲,对父亲说道:“氯氮平也是抑制躁狂的,对青少年效果尤其好。回去按我上面写的吃。”
父亲跟医生握手道别:“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我们走出门诊大楼,有两道光柱不知什么时候从厚重的云层断缝中照射到医院对面的街道上,街道上已是阳光绚烂,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医院依旧阴暗萧然。
回到家中,我依照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没再发生什么不良的反应。只是病情好像并没有得到好转,似乎药物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那只已然浮出水面,青面獠牙的怪兽并没有被降伏,它依然强大硕壮、精力旺盛,在我意识的深处翻江倒海。我每天都是在焦虑、急躁、恐惧的心情中渡过。好在到了这年的九月,病情开始好转,狂风巨浪渐渐平息,心魔似乎也有疲惫的时候,它倦怠地喷出最后的几口妖气,残喘着沉入到意识和心灵某个不为人知的黑暗深处隐遁起来。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2.我的工作处境、社会功能、逃避
在我工作的班组里,我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我极其地害羞、拘谨。在别人眼里我一定是个极端孤僻的怪人。
其实他们对我都很不错。发工资的时候为我跑前跑后,为了一毛钱的误差也要找会计追根问底。有一次搞人大代表选举,因为我未满十八周岁,分厂没有发给我选票,我师父气不过,跟发放选票的人吵了起来,最后为我争取到了一张。也有些年纪稍轻的师傅主动找我谈心,我非常惊慌羞涩地敷衍几句便低下头来看书,没有一点深入聊下去的意思,他们也便无奈地止住了话题。
我原以为厂里的工人都是些大老粗,浅薄无知,粗野无礼。可是接触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他们中很多人当过兵,对时政非常感兴趣,也热衷于家长里短,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而年轻点的师傅都基本上接受过高中文化程度的教育,说话比较文雅,有时甚至带有某些哲理性。这让我有了一丝认同感和安全感。我认识到先前对他们的臆想是带有成见的,是完全错误的。于是我视他们为同类,并愿意溶入到他们之中。可是自己不争气。性格孤僻,过于害羞,过于拘谨,不好意思说话,不能沟通,才与他们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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