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本托着下巴想心事,见我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吔,你来啦。”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会儿。”
我坐了下来,没话找话:“现在挺忙的吧。”
“我们还好,你们辛苦了。”他用一贯沙哑的嗓音说。
“活忙完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哦,那就好。”
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啪”地扔给斜对面的老师傅。又给我递一支,我谢绝了。他倔强地让了我一会儿,认定我确实不抽,才自己点上吸了起来。
“我看你不太出来玩嘛,天天待在家里干吗呢?”
他倒是挺关注我的。但我讨厌别人说我天天待在家里二门不迈,四门不出的,只有过去的大小姐和傻子才是那样。
于是我说:“有时也出来,估计你没看见。”
“有空到我那儿去玩。”他邀请我道。
“好。”我答应道。
日期:2014-08-31 19:11:23
“我家就住在你们医院旁边那幢楼中间那个单元三楼,上去后左手。”他把他家的详细位置告诉了我。
“我知道了。”我虽这么说,但当时并没在意,注意力全在邱云身上。我只想着找机会和话题跟邱云聊天。
“你是哪年进厂的?”他还是喋喋不休聊个没完,根本没看出我有心思。
“前年,比你们早两届。”我应付着。
“那你是前辈了。”
“不敢。”
“你当时怎么不留在医院,一看就像个知识分子,在医院工作恐怕更适合你。”
“只有考不上技校的人才到卫生学校委培,然后照顾到医院工作。医院里除了医科大学分配来的以外,都是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成绩好考上技校的谁都不愿留在本单位。”我骄傲地向他解释,同时一半也是说给邱云听的。
“哦!”他好像恍然大悟,但又接着说,“那还是留在医院有前途,工厂很辛苦啊。”
我正火急火燎地找机会跟邱云接触,可他粘着我放,但出于礼貌又不能不理他,于是只好接着他的话荐说:“都一样的,医院责任心大,那是玩命的。”
“你们医院好像是为厂里服务的吧,受厂里领导。”
听了这话我很不高兴,觉得在邱云面前跌了面子。医院虽然有不少委培照顾人员,但大多数还是通过正规渠道从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是知识分子精英聚集的单位,况且我父母也是医院的正式职工。而且医院毕竟是医院,又不是厂里的卫生所。身为四O三医院的子女,我总觉得高于工厂子女一等,这种优越感我必须保持和维护。
于是我谎称医院早已独立出去了。他似乎很相信我的话,哦了一声。
他谈兴未减,还想聊点什么。我看跟邱云搭话的机会总是找不到,再加上自己脸皮薄,只好做罢。
我站起身告辞,他也站起身,客气地说:“有空来聊聊。”
我在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邱云,她正好也抬起眼皮看我,我俩四目相对,立刻相互敏感地闪开。我遗憾而又略带欣喜地离开。
虽然没跟邱云聊上天,但我又多了个朋友。以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对我相当友善,相当客气,但却毕竟若即若离,中间像是隔着一层窗纸。而现在窗纸已被捅破,他便开始从容地与我靠近,我俩的关系终于达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但是从后面的经历来看,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4.注定失败的追求(二)
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个航车修理工跟我成了好朋友,他在闲暇的时候经常找我聊天。并且我在跟他的交往中,又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我的相貌虽然是仪表堂堂,神采奕奕,然而我的思想却不能与之相配,显得稚嫩、木讷、愚蠢,这会使人们加倍地对我失望和厌恶。所以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他虽然对我依旧客气、热情,但却失去了尊重。没有尊重的热情一钱不值。
他叫陈海涛,住在我们旁边客车修理厂的那幢孤零零的家属楼内,与我们四O三医院家属区只隔着一道低矮的围墙。他与邱云是同班同学,他的女朋友叫肖爽,与邱云是最要好的朋友,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肖爽似乎对我很有好感,但她并非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而且她已有比我更加优秀的男朋友了。
由于我不是个有城府的人,什么话都往外倒,再加上他们与邱云的这层密切关系,便很快知道了我在追求邱云这件事。继而他们的朋友(其中很多也成了我的朋友)和分厂里的很多年轻人都知晓了这件事,至使我相当被动。
这些新结识的伙伴与我的性格极其相反,他们活跃、外向,喜欢拉帮结伙到处玩。我与他们在一起显得相形见绌,呆板、幼稚、可笑。跟他们在一起我时常处于不利的境地,内心时常焦虑、恐慌、紧张、自卑。我很想像他们那样大方、随意、洒脱,在交际方面和休闲娱乐方面游刃有余,变得成熟老练。可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越是做不到,则内心越是焦躁不安,越是对自己不满。这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当时的处世原则、性格的肤浅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原因。
然而转机却出现在三年后,我突然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好像在一夜之间便成熟了。心态和处世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得可笑。当然,这是后话。我想说的是,人在处于不利的境地时,要相信一切事情都是会改变的,世上没有一尘不变的东西,这是我发自肺腑的经验之谈。
日期:2014-09-01 17:07:37
在与这些新朋友交往时,我追求邱云的步伐一刻也没有停止。
那天,陈海涛敲开我家的门,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正半躺在床上看书。他让我陪他一块到厂里去。
“这么晚了去干什么?当贼我可不干。”我不满地说。我可从来没有晚上九点钟以后还出去玩的习惯。
“走,还早呢,就算陪我。”他死皮赖脸的。
“改天吧,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到邱云家你也不去?”
“这也太晚了吧,这么晚去,人家会不会不高兴?而且你去她家干什么?”
“帮你追邱云啊,你不会心有别恋了吧?走吧,不晚,她敢不高兴!她要是不高兴,我批评她。”他用沙哑的嗓子恳切地说。
我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于是没搭理他,继续看书。
“好吧,你赢了。告诉你,我的一本书落在她家了,人家催我今晚就还,没办法。走吧。”他边说边伸出手晃了晃我胳膊。
一是想见到邱云,二是实在拗不过他,我答应了。
来到邱云家,是一个陌生女孩开的门,她把我们让到邱云的卧室,我一眼看到了肖爽,意识到上当了。
我责怪地冲陈海涛说:“你不是来取书的吗?”
他“嘿嘿”地笑笑,没有说话。
“吔?你怎么也来了?”邱云和肖爽几乎同时用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的语气问。
我指指已经坐到木沙发上的陈海涛说:“被他抓壮丁了。叫我陪他来拿书,还说什么今晚必须还。”
三个女孩开心地呵呵笑起来。陈海涛也抿起嘴呈微笑状。此时写字台上的录音机里正放着台湾歌手孟庭苇的《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歌声柔美,但似乎有些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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