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宝盒》
第21节

作者: 涛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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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2-08 01:32:29
  我不知道开了多久,然后从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路口拐出。我希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给自己留出那么一丝安静,给我囤积重生的勇气。
  盘过了几座山,最终我将车子停在一条小沥青路的尽头。那是一个群山环抱的美丽乡村,山涧小河围绕,贯穿在一览无余的几户人家。四周的田园都种满了蚕豆荚,我站在一片碧绿之中,清新的空气和泥土的芬芳让我想起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耕作的农民和嬉闹的孩子都在无声的宣示宁静和谐,村口的婆婆坐在柳树边抽着旱烟眼神散漫悠闲,茅房土屋前的老黄狗来回奔走不知疲倦,我沿着田径小道踮着脚尖,我似乎找到了我想要的桃花源。

  我穿过农田走在鹅卵石铺承的小路来到抽旱烟的婆婆身边,我坦言自己对这里的迷恋,希望可以留宿几天。老婆婆很热情的接待了我,虽然她说着很难懂的方言。她家就在村里一口尘封的枯井边,斑驳的黄土墙上模糊不清标语依稀能见,上面写着“谁不搞计划生育就杀谁家的猪”,婆婆家的斜对面是村里的祠堂,上面用白油漆刷着“
  投案自首是犯罪",拐弯过去接着写道:"分子的唯一出路"。我捧着婆婆为我沏的茶,鲜明的空间错位感让我瞬间忘记了追逐。
  白天醒来我走上田间小路,稻草人向我露出笑脸。下午我靠在山腰小树,山泉潺潺流淌眼前。傍晚我又回到村庄小院,对着夕阳刻画明天。夜里我躺在偏房的木质小床,烛火摇曳虫声一片。如此复始过了三天,外表的宁和让我假装放下心中的欲念。我假装顿悟,假装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大千,假装这就是我以为的自在悠闲。于是,我留下身上大部分的现钱,起身离开。我留下钱的最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婆婆家的鸡已经被我吃光了。

  再上车的时候,一阵秋风骤起轻拂沙砾。沙砾渺小,只能随风飘摇。似游戏追逐,但没人在乎,沙砾是否真的愿意。我轻轻叹息,每个人都似秋风又似沙砾。秋风吹的我很冷,我立起衣服的领子,钻入车里,朝着家的方向扬长而去。
  从沥青路走到盘山公路又上了高速,城市的喧嚣和现实刹那又展现眼前。人们在失意的时候总是埋怨世界的变迁,人们总是刻意的寻找改变,希望找到心中的慰藉。其实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变,无论人们是寻找还是逃避,最终看到的想到的还是你的眼和你的心。
  车子路过省城的高速出口,我下意识的顿了顿,但车子没有停下,我又继续往家的方向踩下油门。对于过去,我已经想好了告别。
  当时我的想法是那样坚定,三天的安静让我放下了挥之不去的荣耀和哀伤,我似乎真的将名利都淡成浮云。倒是右手孤独的戒指刺着我的心里愈加伤痛,电台音乐悄悄响起,耳边多次幻听到她的鼻息。我的人生已经不再需要大起大落的历程,我现在只想回家,还自己和家人一直拖欠的那份安定。本以为回家是我所有的终止,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人生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每次回想,当年的伤痕好像那么遥远,又似乎就像昨日一样那么清晰。蓝色排凳上的啤酒还在安静的矗立,身旁的空气却散发出青春的拥挤。我抬头看表,又是饭点了。第二食堂还是和当年一样人潮涌动,几条窗口都排着长龙。时光总是在不觉中流走,让人不忍回头。周边的年轻欢笑让我有些不自在,因为放不下的过去总是让我感到沉重。我悄悄的起身,没有人注意我的到来,更没有人注意我的离开。我一直走到开水房,还是没有忍住回头再看一眼。我的心里还是浓浓的不舍,尽管已经没有人记得,这里曾是我最骄傲的地方。原来物是人非,在这般应景时的体会,竟可以是那样纯粹。这次别离,或许再不会相聚。

  我走出校门,机械的往回移着步子。经过第二个公交车站时,我看到一个背影,细细的脖子上架着大大的脑袋,圆圆的肚子连着短短的脚,身材比例太不协调,好像一只穿着灯芯绒裤子的南瓜。更重要的是,那条没系皮带的灯芯绒一直被他穿到肩膀,我心里一阵亲切,全世界能把裤子穿成连衣裙的男人应该只有他一个,我瞬时忘记了忧郁,轻快的跑过去拍拍他的肩,那位仁兄温柔的回头,果然长着一张如花的脸。可我没有掩饰住失望,他不是他,而且这位如花兄弟比他帅多了。致歉之后,我索性在候车亭坐下,我向边上的小贩要了一个煎饼果子,本想安静的走一会儿,可是南瓜朋友又一次勾起我的回忆。

  故事说了那么久,请原谅我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陆凯涛。至于她,朋友们都叫她笑笑。接下来,或许我会说起我的很多朋友,无论悲喜,不管对错,都感谢你们在我的生命中一路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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