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内外》
第11节

作者: 杜文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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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是一个恶女人,竟然诅咒我们的女儿生不出孩子!”
  “这还了得?我找她去!那谁,我们那亲戚不是在公『安』局嘛,把她抓起来!”
  “算了,算了,我们这种高贵的身份,不去和她一般见识。一个乡下人而已。”
  尹护士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那个女人为什么“骂她女儿”,人家骂的根本不是她女儿。
  是她专门写了一篇文章骂人家不会生孩子。

  人家就回问她一句:“你会生,你是生了个女儿,你女儿和我一样也是女人,将来也得面临生育,请你给你女儿留点口德好吗?老话不是说嘛,笑话人当时临,临到自己不如人——你是活到五十岁一帆风顺,是好命,那也用不着嘲笑别人啊——就算你顺利,你敢说你的女儿就能一切顺利?说不定你骂别的女人不会生孩子,你女儿还不一定呢。”
  那个跟她还嘴的女人,就是杜鹃。
  杜鹃在生活中笨嘴拙舌,隐忍谦让,但在文字上却似乎想要一种补充,而且有一种天赋。她的犀利回复,让尹才女没赚到便宜。
  打小备受宠爱,没吃过亏的尹才女如何受得了这样的一番话。一口恶气在她心里憋着,总要出。

  然而杜鹃和她不是一个地盘,她鞭长莫及,恨得咬牙切齿,也只有干瞪眼。
  后来机会终于来了,有一次她去学校找一位亲戚办事,在办公室看到杜鹃动,她那双铜铃一般的大圆眼睛一眨,计上心来。
  于是,杜鹃在原单位的一切一切,都是毛毛雨了。
  羞辱欺负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如果恰好有理由,那欺负起来就更爽了。
  日期:2014-10-11 03:36:41
  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杜鹃的文字之路,一开始就摔了个大跟头。
  挫折激发出了潜力,她本能地拒绝了跟尹才女一样的文风,喜爱了杂文般的犀利,这份犀利伤害了她,也让她拼杀出一条血路。
  尹女士一直瞧不起她这样的文字,笑话她乡巴佬,没文化。杜鹃心态很坦然,好,我本来就是乡巴佬,从此越发地远离“小资”。

  杜鹃的第一篇受到认可的文章,是关于胡兰成的。没办法,她是那么喜欢张爱玲,她的才华与张爱玲无法相比,但在现实中的感情经历,有一点点相似支持。强烈的认同感,让她越发地喜欢这位女作家,因为喜欢她,才开始注意到胡兰成这个男人。
  有次跟一位朋友说起来,杜鹃说,大概天下男人都想当胡兰成,就像女人都想当林徽因。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文辞华丽旖旎,颇有阴柔之风。他一口气写了生命中的八个女人。
  张爱玲是其中一个。独自占了一章。
  日期:2014-10-12 06:44:04
  杜鹃仔细看过这本书,也搜集过相关资料,算了解一些胡兰成这个人。她觉得,文人中的胡兰成,堪称江湖上的韦小宝。
  胡兰成人长得清秀,有几分潇然。才华那也不是虚的,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他的学历并不高,这点如同沈从文,但是写东西这件事,不看学历。看天赋和际遇的造就。
  颇受人赞许的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可以说是他最为人熟知的代表作,第三章《民国女子》,小题目赫然就是"张爱玲记”,138页。大概每个张迷都不会忽略这一节。
  才子与佳人的邂逅真是浪漫。胡兰成初遇张爱玲,便在书中。媒介是冯和仪寄来的天地月刊。冯便是苏青,张的朋友。胡兰成认识苏青在先,对她的文采也很欣赏,“女娘笔下这样大方利落,倒是难为她”。而张爱玲呢,“我才看得一二节,不觉身体坐直起来,细细的把它读完一遍又读一遍。”
  可见文人最爱好文,自己看了不算,胡兰成“见了胡金人,我叫他亦看,他看完了赞好,我仍于心不足。”
  看这点倒真觉得胡兰成其人有赤子之心,就好像一个孩童偶然间发现了一片新大陆,着急忙慌地招呼小伙伴们来看,指手画脚,连喊带嚷地吆喝“好!”都说作品是鸡蛋,鸡蛋好吃,没必要去看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可是这胡兰成又犯了贾宝玉般的痴病,他由文及人,“去信问苏青,这张爱玲果是何人?”还没见人呢,“我只觉得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

  有人说,胡张之恋,是胡兰成身上唯一的亮点,是张爱玲身上唯一的黑点。
  其实,张爱玲未必这样想。
  表面上,她自然是痛恨的。但是她的最后一部小说,遗作《小团圆》将她的一颗心剖露得无比清晰,她最爱的人还是胡兰成。尽管他花心;尽管他在她之后喜欢了更年轻的小护士周某;尽管她毅然跟他离婚,远去;尽管他当汉奸,人品不能恭维;尽管他爱过的女人一大堆,她只是其中之一个,那又怎样?
  他依然是她的菜,最好的一口菜。
  当初她对他,是怀着一份仰慕的。所以才有了所赠佳人照片背后那一段卑微的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男人喜欢一个崇拜自己的女人,那让他有一种成就感。但是这份优越感,也会让他对她轻视。是的,之所以后来,不会写文章的小护士能俘虏才子胡兰成的心,是因为男女之间,最本质的是欲望,男人看到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女子,而且是貌美的可爱的小女子,哪里顾得上去想什么才华品德之类的累赘之物?
  张爱玲后来选择离开他,貌似是不得已,也是不服输。留下,她就要容留他纳妾。走开,才能赢得一份尊重。张爱玲是何等通透的女人啊!
  其实胡兰成爱张爱玲,最爱的不是她这个女人,而是她的才气。在才华上,胡兰成需要对她仰视。
  胡兰成很聪明,他说男女之间的爱情,一种是舞,一种是斗。他俩之间更多的,不是花前月下低吟浅唱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曼妙双人舞,而是一种微妙的斗,是棋逢对手的斗,旗鼓相当的斗,乐在其中的斗……
  斗比舞,层次自然更高。所以胡兰成的感情世界里即使有后宫粉黛三千,他最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个,张爱玲是无可替代的。
  离婚之后,胡兰成一直在努力写文章,继续更张爱玲“斗”,摆明了他自己承认才气上输给了这个女子。
  张爱玲后来去了美国,胡兰成去了台湾。张的小团圆文稿中写到了他,在胡兰成在世时她却不肯出版,直到后来胡兰成死了,她还是跟朋友之间讨论这个事,犹豫不决。遗嘱中甚至说要焚毁文稿。朋友的儿子,出版了这本书。
  杜鹃看了一些张爱玲、胡兰成和苏青的作品。她感觉,这些人,无论如何,他们真实地生活过,民国时期那些人,是有很多灿若星辰的人物,不单单她们,还有萧红那样的流离苦命的作家,林徽因那样的女神,陆小曼那样的尤物,徐志摩原配夫人那样的坚强独立的女性,真是一个精彩了得!
  每当杜鹃看到他们这些人的作品,再想想他们文人之间这些真实的旧事,与朋友偶尔谈论起来,似乎也有一番身世之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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