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27 15:48:18
　　第六章 弟弟（43）
　　第七封信（3）
　　我们刚刚军训完毕，整整一个月在操场上晒太阳。入学报到第二天，军训就开始，我们中文系是三营，新闻专业是二连。训练地点是学校的大操场。听说很多学校，拉到北郊昌平的军营训练，我们的学哥学姐，也享受了军营训练的待遇，到我们这一届，不知为何改在学校军训。军训的例行任务是拔军姿，所谓的拔军姿，就是练立正，脚后跟相靠，脚尖分开，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五指并拢，中指贴于裤缝，就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立两个小时，从八点到十点。好在这时的太阳并不强烈，相比关中，北京不算热，气温要凉快三四度，而且湿度不大，只要有阴凉，还是很舒服的。这段时间，体会到老狼《同桌的你》歌中的景象，“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是的，北京的天真的很蓝，而且，总是漂浮着白云，云彩在天空变换着姿势。大多数时间，我盯着前面小云南的后脑勺，目睹汗液汇集成滴，从头发上流下来，滴答到草绿色的军训服上，军服的颜色就变深了，人是一台发汗机。小云南和我一个系，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的专业是文秘，他普通话说的不好，不知道是否能成为好秘书，一位上传下达的协调者。另外的时间，我就盯着在蓝色的天空海洋中游弋的白云发呆，它们自由的飞翔，没有目的和方向，没有烦恼和忧伤，没有负重和理想，我深刻体会到杜甫诗中“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的意境。不过，这些云彩，并未按杜老先生的描述变幻成狗的样子，大多的时候，是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或者说，是棉花糖。这个比喻很是蹩脚，我能体会到，蹩脚并不是错，只要说清楚即可。

　　拔军姿时，全届的新生站立在操场上，让太阳检阅，是的，是在让太阳检阅，白云只是远方的看客。此时，可允许学生到台上唱歌，不时有男孩女孩登上主席台，唱周杰伦、王菲、那英、老狼、周华健、张学友、刘德华的歌，有的声音美好，在蓝天下显得更加的悠扬，云彩似乎在静听，似乎在舞蹈。有的声音并不动听，云彩就急忙的走开了，没有关系，只要有勇气就好。唱歌之际，也可活动活动筋骨。有个女生，唱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声音极甜，我能感觉到天空大块大块的棉花糖在融化，变成雨，洒落下来，雨水，应该是甜的。我睁大眼睛，努力朝主席台上眺望，无奈过于遥远，只看到一个单薄的戴着帽子的绿色身影，依稀能分辨出来是女生，其余的信息，无法通过眼睛获得。昏昏欲睡的时刻，突然响起崔健的摇滚，《一块红布》，“那天你用一块红布，蒙住了天也蒙住了地”，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同宿舍的河南兄弟，他并没有跑调，唱的比早晨更有激情，换个场合，我定会热烈地给他鼓掌，他的激情，是要通过扩音器来发散的。我佩服登台演唱者，我并没有上去的勇气，我最喜欢的是老狼的《同桌的你》，想起这首歌，我想起了A同学，想起她淡定的杏眼，她还好吗。每天早上，我还有一个任务，数有几个女生晕倒，截止目前，每天平均三个。女人，不，是女生，真的成了水做的骨肉，在阳光的暴晒下，蒸发，升腾，变成云，晕晕乎乎的飞来飞去。今天，才有一个女生晕倒，我看看太阳，愈发的热烈起来，我想，今天的数量一定会完成的。

　　拔军姿结束后，全团解散，以排为单位，找地方单练。这两个小时的时间，练习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我们在左左右右的旋转中思索人生的方向，当然，有些人是特立独行的，他们的旋转方向总和大伙不一致，这些人，才是改变我们生活的人，但他们的结局总是不好，被操着浓郁山东口音的教官单练，他一说话，我就想起武松，从武松到西门庆，从西门庆到潘金莲，从潘金莲到小A，这真是让人有些不忍心的联想，小A倘若知道，杏眼一定会瞪得极大。其实教官比我们也大不了一两岁，他个子高挑，脸上的皮肤晒得很健康。下午的训练内容，主要是队列训练，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在集体的海洋中，我们这些生冷硬涩的，嘴角刚刚泛起绒毛的正具塑造性的青年，融化，蜕变，汇入集体的大海之中，我们丢失掉自我，我们就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