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百家乐赌台全部开放，座无虚席，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观战的人。
　　他们一走进贵宾厅，陈叔就迎上前来，跟杜政耳语几句之后，带着他们穿过人群。
　　在最里面那张赌台旁找到了欧静。她正俯身跟赌台上一位穿橙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说着什么，年轻男人怒气冲冲，气愤地拍击着赌台，把台上摞得稍高些的筹码都给震塌了，桌上的几个客人慌忙捡拾筹码，荷官也犹豫着不敢发牌了。
　　“阿静！”杜政沉稳的声音响起。
　　抬头看见杜政，欧静像遇见救兵似的，赶紧跟那年轻男人说：“张生，我们杜老板来了，你跟他谈
　　吧。”
　　张生猛地推开旁边的椅子，站起来。
　　杜政伸出手，两人握过手后，张生迫不及待地开口责问：“杜老板，你我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哪次拿Marker不是要多少给多少？怎么这次你的公关说，给我的额度降到五百万了？这么少的筹码，你让我怎么玩得转啊？！”

　　“张生，多谢你每次都照顾我们的生意。额度降低的原因，是因为你上个月拍卖了你的几处地产。如果没有相当的资本做为抵押，我们也无法借贷给你。这样吧，如果你在别处还有未公布的财产，只要你肯透露一声，我立刻恢复你的两千万额度。你看如何？”杜政微笑地说。
　　“我……”张生顿时有些气馁，“我老爸的资产有多少，杜老板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张生，上次你父亲已经亲自跟我打过招呼，他绝对不会再替你还一个铜板的债了。我尊敬你的父
　　亲，所以，不会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杜政说。
　　“话虽这么说，我老爸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要是死了，将来谁给他送终？”张生瞪着眼睛嘟哝着。
　　“张生，现在全澳门肯签五百万Marker给你的，也就只有杜政我了。不要总是想着五百万太少，担心很快会输光，那样的话，就是给你五千万也没用。打起精神来兄弟，好好赢一次让我看看，也在你父亲面前争回点儿面子！”杜政说完，拍拍张生的肩膀。
　　张生早先的怒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了想杜政的话，他醒悟似地冲着杜政转身的背影说：“谢……谢谢！”
　　杜政离开那张赌台，和欧静一边说话一边去包房了。（续）
　　日期：2015-03-09 17:23:05
　　（上接第十九章）
　　柊耀见状，也不好跟他们去，四处张望，希望能发现阿剑或者阿修的身影。
　　却意外地看见荷官阿玉和阿雨分别在两张赌台上。阿玉面无表情地在发牌，而阿雨则注意到了他，趁开牌的空隙朝他笑了笑。柊耀也回了一个微笑。
　　没有见到阿剑和阿修的身影。倒有两个柊耀以前没见过的年轻人在跟赌客应酬，貌似公关或叠码仔的角色。
　　忽然看见阿剑从帐房出来，捧着一盒泥码，匆匆地往阿玉那张赌台走。
　　他把筹码交给一名赌客后，就弓着腰在那赌客身后看他开牌，牌翻出一张后，全赌台的人都在叫“吹吹吹”，阿剑也起劲地跟着叫，还鼓着腮帮用力地吹着气。

　　“好！吹掉一点！”客人啪地把牌摔到台面上，全场欢声雷动。
　　阿玉板着脸一一赔付筹码。趁没人注意时暗暗瞪了阿剑一眼。
　　阿剑冲着阿玉傻傻地笑。
　　“阿剑”

　　柊耀走到阿剑身后，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阿耀，你怎么来了？”阿剑回头见是柊耀，意外地惊喜。
　　“跟政哥一起过来的。”
　　“阿城给我打过电话，已经安全抵达上海。他还要我晚上给你打个电话呢。我说等明天给你买好澳门手机卡再打。”阿剑说。
　　“哦。今天人好多啊。”
　　柊耀说。
　　“是啊！不过没什么大客，包房一个都没开，只有阿静姐那桌有个客人赌得稍微大一点，好多赌客都是外围叠码仔带来的散客。”阿剑说。
　　“我说呢，那边那两个男孩子看起来像做叠码的。”
　　柊耀用眼睛示意。
　　阿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没错，他们都是做叠码的，但不像我们几个只为政哥做，他们是自由型的，带客人去哪间贵宾厅玩，就从哪间贵宾厅提码佣。”

　　“原来是这样啊。”
　　柊耀明白了。
　　“我今天的客人也是小客，忙一晚也就赚个三、四千块佣金而已，不像你那种大手笔。唉，不赚也白不赚，当玩了。”阿剑压低声音说。
　　柊耀不禁笑了，他真的很喜欢阿剑乐天开朗的性格。
　　“阿修今晚没来吗？”
　　柊耀问。
　　“嗯，他今晚不来了，带韩国人洗桑拿去了。”阿剑说。
　　“噢，洗桑拿也要你们带去？”
　　“是啊！我们带去才可以免费啊。不过也好，阿修累了一整天，去桑拿放松下也不错。”阿剑舔舔嘴唇，“我也想去，可这几天都没时间。”

　　赌台上又是一阵欢呼声。
　　阿剑凑上前，替客人叫好。客人似乎心情特别愉快，顺手从赌台上拿了一只千元面值的筹码塞给了他，“阿剑，拿着，请你喝茶。”
　　阿剑道一声“多谢大哥！”，潇洒地将筹码在指间转了一圈儿，顺手装进了衣袋。
　　赌台上热烈的气氛完全感染不了柊耀。喧嚷嘈杂的赌厅里，每个人都是那么投入，只有他仿佛一个游魂，在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世界里游荡。无意识中，他走到落地窗前，遥望着窗外的夜空。

　　稀疏黯淡的星光下是灯火辉煌的澳门半岛。已经看了好几天的风景，带着一种熟悉的陌生。恍惚中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置身于这样的地方。
　　同样的星空下，母亲和妹妹在做什么？母亲还是照例每天煲汤吗？家中没有了父亲和自己的身影，会不会感觉孤独？
　　他忽然想起了刘妈，这个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孤单的母亲。在这个空空的世界里，该依靠什么样的力量和信念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一阵痉挛从胸口颤过。
　　“阿耀，”身后传来杜政的声音，“我们回去了。”
　　柊耀回过头，发现自己的手还捂着刚才发出疼痛的地方。掩饰地把手垂下来。
　　“你不舒服吗？脸色好苍白。”杜政注视着他。

　　“没事。”
　　柊耀勉强笑笑。
　　回到花园别墅，杜政关切地对柊耀说，“早些休息吧。”看着他上了楼才走进书房。
　　柊耀回到房间，冲完凉，不顾房间里冷气调得很低，裸着上半身就钻进了被子里。被柔软的棉被簇拥，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让他疲惫的身心获得放松。
　　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手机忽然发出悦耳的铃声。
　　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耳旁传来苏城的声音。
　　“阿耀。”
　　“嗯。”

　　“你睡了吗？”
　　“还没。”
　　“噢，没什么事，只想知道你在家里是不是一切都好。”
　　“还好。”
　　“怕你一个人会觉得孤单。”苏城的声音很轻。
　　“我住在政哥家里。”

　　“哦……那就好了。你早些睡吧。”苏城说。
　　“嗯，晚安。”
　　柊耀轻声说。
　　挂断了电话，反而睡不着了。

　　他拿出那本“吉檀迦利”，默默地读着。
　　我必须撑出我的船去。时光都在岸边捱延消磨了——不堪的我呵！
　　春天把花开过就告别了。如今落红遍地，我却等待而又留连。
　　潮声渐喧，河岸的荫滩上黄叶飘落。
　　你凝望着的是何等的空虚！
　　你不觉得有一阵惊喜和对岸遥远的歌声从天空中一同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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