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3-10 21:18:54
　　83　沉重的祖传玉镯。麻烦你做个君子好吗？
　　伊梨已经全力以赴准备考博，她电话通知了小柯，小柯不置可否。中间她去医院看了小柯母亲一次，老人对她充满期待，但也并未强求她做什么，只是问她论文做完没有，还要多久毕业。她拿出一只玉镯，说是家里祖传的，一只给了柯湘，这只她给伊梨。伊梨张皇失措，可又推脱不得，只得收下。从医院出来后，伊梨把玉镯交给小柯，请他代为保管。小柯不解又无奈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伊梨十分不忍，这段时间以来，小柯明显憔悴很多，眼窝深陷，胡子也不刮。他话很少，就是坐在她母亲病床旁边，他也十分沉默，只是默默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而一离开医院，他就拼命抽烟。
　　很多时候，小柯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伊梨总认为这样的人心里很苦，她见不得心里受苦的人。她诚恳地对小柯说，我不是不要，是时机还不成熟，现在拿在手里，心里非常不安。

　　小柯点点头，把手镯放进口袋。
　　几天后，小柯打电话告诉她，妈妈只有一个星期左右时间了，柯湘的丈夫从北京赶回来了，有些事要同她商量，希望她过来一趟。
　　伊梨进屋的时候，柯湘态度有点冷淡，勉强向她介绍了她的丈夫马其鸣。显然，马其鸣是这次家庭会议的主持人，他目光坚定、神情从容，简单寒喧几句，就简明扼要地对伊梨说，我们商量了一下，拿出了一个方案，基本是个折中意见，现在听听你的看法，你看行不行。
　　马其鸣思路清晰，言语简明利落，态度平静和缓，但伊梨还是瞬间感受蕴含着的一股镇定沉着的力量。
　　他们说的方案就是金金和伊梨可以先搞一个订婚仪式，主要是为了让老太太走得相对安心，伊梨也不必毕业前就找学校开结婚介绍信。拿结婚证可以等她毕业安顿下来以后再说。

　　这种情形之下，伊梨无处盘桓，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把老太太接回家，在家搞了个小的仪式，伊梨正式收下玉镯。这样，她就算是小柯的未婚妻了。
　　关于伊梨的毕业分配，马其鸣说，不要考博士了，博士读完了还是面临毕业分配问题，与其留一个不确定的尾巴，还不如现在就把单位敲定，读博的事可以等工作以后再考虑。
　　你是想留校是吗？我们来办吧。马其鸣说着，看了柯湘一眼。柯湘脸上有明显不满意的痕迹，但马其鸣的气场很强大，她不得不服从了。
　　几天后，老太太就去世了。伊梨没料到的是，在追悼会上，她会遇到王向上。那时她低着头随小柯的家人站在悼念厅的一侧，前来吊唁的人过来与他们一一握手。来宾中多数是中老年人，应该是小柯父母的战友同事或晚辈，伊梨一个也不认识，只是麻木地和他们一一握手。她其实觉得很尴尬，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站在这里总是不太对劲，但拗不过柯湘的坚持，她只好默默服从了，这也是她头低着比较下的原因之一。就在她机械地伸手的时候，一只手很有力量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抬头一看，居然是王向上，她不禁错愕，惊慌得睁大了眼睛，王向上很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内容纷杂。

　　王向上走过去好久，伊梨都一直面红耳赤，心怦怦跳个不停。
　　这还不算完，追悼会后有一个餐会，餐会快结束的时候，来宾过来和小柯姐弟交谈，问了问老人家的一些情况，叮嘱要节哀顺变等等。王向上随父母一起来到这边，在他父母和柯湘交谈的时候，王向上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而这边，伊梨站在小柯身后，甚至不太敢抬头，她礼貌性地看了看王向上的父母。余光中王向上眼睛一直盯着她，她装作视而不见。
　　此时她能怎么办？只能这样强撑着了，心里盼着他们赶紧离开，可是不料王向上的母亲却扯起另外一个话题，她关切地问柯湘，这位是金金的……女朋友？
　　柯湘说，嗯……是未婚妻。
　　哦，好，好，金金早就该稳定下来了。金金啊，你父母最担心你了，你回家就好，他们走得也放心了。说着她转向伊梨，问道：这姑娘在哪儿工作啊？
　　伊梨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柯湘替她说了，还在读研究生呢，今年毕业。
　　哦，不错。在哪里读？王妈妈追问一句。
　　妈！王向上在后面叫了一声，带着一股制止的语气。
　　可是他妈妈理也没理他。王向上大概是习惯了这种被无视的含义，只好闭嘴。
　　等柯湘说出学校名，王妈妈说是吗？那太好了，又对伊梨说，我以前是基础部的，我们家向上，也是这个学校硕士毕业的。向上，来，过来。
　　妈！王向上这回真急了。
　　你这孩子，又怎么了？过来见见你未来的嫂子，还是你学妹呢。王妈妈直接上手拽他了。
　　伊梨听到嫂子这个词，不禁魂飞魄散。她本来对这个词就很排斥，何况还安在她头上，更何况还当着王向上的面！
　　你哪个专业啊？王妈妈问。

　　行了，妈，干嘛问那么多？她跟我一个专业！王向上气不过，直接替伊梨回答了。他想，与其被一刀一刀挑死，还不如一剑封喉慷慨就义呢。
　　啊？你知道啊？王妈妈吃惊地看着王向上。
　　他们本来就认识。小柯平静地说。
　　这下，所有的人都吃惊了。
　　王向上见状，马上沉着起来，说，她们这一届刚入校时，在我们团军训的，后来我回学校做课题，她在我的课题组。
　　王向上的父亲说，很好很好，这个专业不错，以后毕业就留学校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了。
　　马其鸣说，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
　　王爸爸说，好，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我们兴许还能帮上点忙。
　　马其鸣说，好好好，我们正在努力，先谢谢叔叔阿姨了，有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去麻烦你们的！

　　大家一一握手道别。
　　王向上最后过来，他握着伊梨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嫂子保重！
　　伊梨几乎晕厥。
　　这还不算，回到学校后，伊梨又接到王向上的电话，他说，伊梨同学，也许有点冒犯啊，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你……可以吗？
　　伊梨说，那你最好克制一下，别问。
　　不问我会很难受。王向上说。
　　忍着。伊梨极其简短。

　　忍不住，还是你忍着吧。你听好了，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你和他订婚有没有其他因素啊，比方说留校？
　　伊梨气得憋了半天，说，哪个回答会让你舒服点？你想要哪个就是哪个好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这是逃避问题，你干嘛不正面回答？
　　我有必要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吗？关你什么事？麻烦你做个君子好吗？

　　我是想做君子，夫君的君。我错了，我不应该年少气盛，赌气把你扔下不管，任你为所欲为，更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以为你终会明辩是非、会回心转意……
　　这是哪儿跟哪儿？伊梨差不多要笑了，她说，你能着点调吗？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别啊，别！我后悔了，我想把你拦下来，可以吗？可不可以？还没等伊梨回答，他又接着说，可是我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和他是兄弟，横刀夺爱，好像太不地道了，是吧？
　　你喝多了！伊梨拉下脸来。

　　嫂子，嫂子，这个词怎么他妈的那么恶心啊！王向上毫不掩饰地把声音提高八度。
　　伊梨小声而坚决地说，对不起，我走了。说着啪地挂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