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是校友,更是亲密的朋友。
我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很瘦,个子较高、脖子又长,给人的感觉很丑又很穷,就像非洲难民一样。又因为,我喜欢泡图书馆,极少与同学出去玩,哪怕是同寝室的同学,我也极少与她们言语。所以,我的同班同学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瘦鸵鸟,外班的同学则喜欢叫我为瘦火鸡。有一个同学,曾当着好多同学的面和我玩笑,向我问道:“唐逸飞,你长得太标本化了。我怎么一看到你就害怕,比看到标本还害怕?”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同学们知道了,不论被人叫成什么名号都会欣然答应的唐逸飞,居然是个胆大包天、独独往来的降魔大师。
日期:2014-02-13 23:00:53
第一章 第二节 偶遇还是重逢(十二)
刚刚读大学的时候,每每见到尸体标本,我的同学们都会呕吐不止,接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接触到的每一具尸体都充满敬畏,我觉得我和他们很近,近得可以忽略阴阳之隔。
一天,一个同学在痛苦地呕吐过后,惊诧地看着我,迷惑地问:“瘦鸵鸟,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害怕和恶心的感觉?教教我怎么才能做到像你那样轻松地完成作业。”
我看着那同学,浅笑着摇头。我怎么就没有过害怕和恶心的感觉呢?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扇我的嘴巴时下手太重,拍得我鼻口出血。当我看到我的手上、身上和地板上都是血时,惊恐得放声大哭。
养母气势汹汹地扯住我的胳膊把我拖进洗手间,扭着我的耳朵喊道:“你个小狐狸精,哭给谁听呢?你是想让邻居以为我又在欺负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喊也白喊,哭也白哭,没有人能来救你。”喊罢,她一把一把地用冷水拍我的脑门。我被母亲拍得跌跌撞撞的,一阵儿迷糊过后就失去了知觉。
如今,在我的心目中,这些冰冷的尸体要比我的养母温暖许多,安全许多。我深知,不论他们生前是恶人还是善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他们总是乖乖地听任我的摆布,他们不会像养母那样,不知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怪异的想法,然后无一例外地让我来承担后果。
我抬起头,平静地对同学说:“还是不要跟我学吧。有些胆量来自魔鬼的恩赐,有些状态来自地狱里的磨砺。你生活在人间天堂里,该恶心就恶心,该吐就吐吧。”
说罢,我露了出复杂的笑容。我的脸上在笑,心中却在哭,但我不能让自己哭出来。我就那样一直笑着,直到觉得把自己笑成了一具白骨。那同学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当我敛起笑容时,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随即,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第二天,那同学病了,发烧,说胡话,总是惊恐万分地盯着墙壁。有人说她被尸体吓坏了,有人说她被鬼冲着了。我暗自苦笑,心想:如果把我当作鬼的话,他们的猜测倒是没有错。随之,我又暗自骂自己:你真是被魔鬼养大的,竟和魔鬼一样卑鄙。再随后,我为自己辩护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我还是深感愧疚。我一点也不卑鄙。如此几番自相矛盾之后,我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纷纷逃课。传说中的解剖室闹鬼的传说再一次重生了,而且愈传愈烈,愈烈愈没谱。直到最后,传说演变成了:解剖室闹鬼的事不是传说而是事实。那鬼经常躲在唐逸飞的身后,猛地出来吓唬人。如此一来,我成了传说中的女煞,也就是传说中能“捉鬼”的人。这让我的纠结更加纠结,也让我的痛苦更加痛苦。其实,那个时候,如果我主动跟同学们讲一下事情的经过,闹鬼的传说也许会有始有终。可是,我偏偏懒得向任何人解释。于是,在越来越痛苦的纠结中,我想到了老霍。
“老霍,您能听到我说话吗?您能来陪我坐一坐吗?我遇到了麻烦。”不了情酒吧里,我泪眼朦胧地面对着两杯红酒,心里默默地说,“我始终按照您要求的那样,保持一颗高贵的心。他们给我起外号,我不但不恼怒还欣然答应;他们说我长得像标本,我不但不反驳还报以微笑;他们说解剖室里的鬼是我养的小鬼,我也不生气。可是,您知道当他们像躲鬼一样躲着我时,我的心里有多么不痛快吗?”
为了填充心灵深处的空虚,为了抵御莫名的惶惑,我把课余时间全部用在了读书、读画和听古典音乐方面。其实,我还向往一件事——流浪。我很想背着行囊去穷游,把自己交付给穷游之旅,让自己在穷游的途中自生自灭。可是,我的心里先是有个难以放下的老霍,后来又多了一个无法放下的唐逸斌。我就觉得,我离不开心城。我的流浪之旅只能在心里向远方延展。
每一次唐逸斌劝我,让我给他找个好姐夫时,我若能抵御内心的迷茫,就会反过来劝唐逸斌。我说我希望唐逸斌用心学习,学到真本事。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找到一个心爱的好女孩,可以和女孩一起时常回家看看,代我孝顺父母。那样的话,我也就了却了一份牵挂。我以为,我只是期盼小弟能够越来越好,能够早日成家立业。我并不知道,我心中那被奇塞冻结着的亲情和爱已经悄悄地茁壮起来,而我对父母的牵挂和思念也就与日俱增了。
我深知,老霍用爱和信任培养了我并在我的生命里播下了爱和感恩。每当我独自坐在不了情酒吧里,或读书、或读画、或品酒的时候,我总是能够感觉到老霍的存在。老霍还是穿着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穿的衣服,还是那样深沉的表情,还是那样怜爱地看着我。我给老霍倒上一杯酒,用双手轻轻地把酒杯放在我的对面,微微地一笑,在心里说道:“老霍,来,一起来喝一杯吧,再听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老霍也不言语,轻轻地坐下来,用手握住杯子,把杯子举到下巴下,轻轻地晃了晃,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口,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轻轻地啜了一口,细细地品味起来。
这样一来,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我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说道:“老霍,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对我说过你要和他们鱼死网破的,怎么就自己跳楼了呢?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是怕死的人,但也不该是轻易去死的人。”
说到这里,为了能够看清老霍,我闭上了眼睛,屏蔽了酒吧里微弱的光线,打通了我与老霍之间的阻隔。这个时候,我就真切地看到了老霍,看到了让我心痛不已的老霍。老霍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自顾自地慢慢地品酒,眼睛里浮游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还有一丝暖暖的怜惜。我强忍内心的疼痛,向老霍问道:“老霍,你告诉我,到底是你自己跳楼的还是被人陷害推下楼的。如果是被人陷害的,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老霍看了看我,沉下了脸,放下杯子,站起身,一副欲走还留的架势。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眼泪就模糊了双眼。我委屈地深吸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幽幽地说:“每次问你正事,你都不肯说。那好吧,不说就不说。你别急,快坐下来。我给你说一件事,保证让你高兴得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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