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生死轮回的诡异老故事--六道无间》
第34节作者:
荆方 日期:2014-05-10 15:00:00
共建和谐的奇葩
炒八宝饭,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无厘头。既然是八宝饭了,为什么还要炒?我带着迷惑吃了一次炒八宝饭之后,又一次为人类花在味蕾上的心思而深深折服。
炒八宝饭的制作程序是这样的,准备一碗事先蒸好的软烂甜糯的八宝饭,然后锅里烧猪油,猪油比植物油更肥润细滑。油热后八宝饭入锅开炒。其实怎一个炒字了得!这个炒是熬炒,就是用勺子不停地在饭和油之间翻炒,带着糖分的饭稍不注意就会黏在锅底,所以手不能停;饭和猪油要充分融合,炒的时间必须长,直到油里有饭,饭里有油,看不出米粒的形状了,这才算合格。
一个八宝饭炒下来,不是厨师的人胳膊酸得都抬不起来了。炒好的八宝饭,饭里有猪油的醇香又带着冰糖的甘甜,入口即化,却并不腻口。我很爱吃。
炒八宝饭是不是开封的特产我不知道,但我第一次吃炒八宝饭是在开封。那是我离开家乡十年后第一次回去省亲,当时正好是春节期间,几年不见,家乡的发小们,擦干了吊在鼻子下面的鼻涕,换下了打补丁的裤子,开上了POLO,住上了洋楼,摇身一变都奔了小康。
大家听说我回来了,纷纷设宴款待。从初一到初十,我不断地被各种宴会邀请,而被宴请的常委们也基本都是同一桌的人,每次宴会快结束时,就有一个喝得红头涨脸的哥们儿站起来,胖手一挥:“明天!原班人马!黄河沿儿农家乐!我请!”就在我准备回程的时候,轮到发小里唯一一个公务员请客。他官至科长,最喜欢穿梦特娇,胸前那朵金丝线绣的小花总是熠熠生辉。梦特娇请客那天也是给我送行,来的人最齐,有一位一直没露面的、开文化用品公司的发小也来了,这位发小虽然开的是用品公司,但一举一动都是文化人的范儿,他一身纯棉,脚蹬阿迪达斯运动鞋,透着文化人的随意和潇洒。
这顿饭很热闹,菜式也豪华,菜里面就有这道炒八宝饭。我一吃之下就爱上了炒八宝饭,于是趁着他们热火朝天地聊天,我一次次把玻璃转盘上的八宝饭转到我的跟前儿。就在我第N次盯着炒八宝饭手里转盘子时,我看到一只胖手突然从天而降,“唰”地一声落在我心爱的八宝饭上,然后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下把我的八宝饭扫落到地上。随着盘子落地清脆的响声,一声暴喝从那胖手的主人口里发出:“你说的是个屁话!”
我惊呆了,循声看去,胖手的主人是梦特娇,他怒骂的对象是阿迪达。只见阿迪达也不示弱,趔趄着纯棉的身躯站起来,满嘴酒气地嚷嚷:“你不能这么说我!”在他们激烈的言来语去里,我弄明白了缘由:一年前,通过梦特娇牵线,阿迪达卖给梦特娇所在政府部门三十台联想电脑。但是买回来后梦特娇发现那不是联想电脑,是贴了联想牌子的组装电脑。
而阿迪达对此的解释是,那批电脑除了牌子不是联想,配置其实比联想高多了。况且,梦特娇他们局长对回扣的胃口太大,回扣付给局长以后,剩下的钱根本买不了真联想。梦特娇说还有比阿迪达给的回扣多的公司呢!要不是看在发小面上他根本不会说服局长买阿迪达的电脑。
因为这件事,梦特娇把局长得罪了,而梦特娇和阿迪达也结了梁子,憋了一年都没过见面。这是因为我回来,两人才坐在一个桌子上的,但没想到又因为这事呛起来了。
两个人越说越气,最后梦特娇露出决然的神色,一挥胖手:“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向包房门口走去。但他的悲壮只保持了三步,第四步他就踩上了刚才被他划到地上的炒八宝饭。只见他凌空飞起,双脚离地,然后一个结实的屁股墩摔在地上。发小们惊呼一声,扑向他去扶,但是大家本身都喝得东倒西歪的,去扶他的时候自己也不慎踩到那滩八宝饭上,纷纷摔趴。折腾半天,一群醉鬼才一步一滑地把梦特娇搀扶到座位上,可怜梦特娇胸前那朵金亮亮的小花也被一坨油污糊住了。
就在这时,阿迪达突然自尊爆发,他也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他撇下上来劝阻的众人,执意提前退席。但是他走到了梦特娇摔倒的地方,突然左腿前伸,右腿后蹬,上身遽然下降,来了个大劈叉,就听“兹啦”一声,纯棉休闲裤的裤裆不幸破裂,他整个人也歪倒在那摊油污里。至此,我们全体醉鬼在醉意朦胧中都明白了那滩炒八宝饭的威力。那是猪油、冰糖和糯米的结合体,世界上最滑腻的物质莫过于此!于是,包房门口的那块被炒八宝饭布满的地面,好似布满地雷的雷区,脚步虚浮的醉鬼们谁也不敢再把脚往那里探一步。
阿迪达被搀扶到另一张沙发上,众人分成两拨,一拨儿给摔青了屁股的梦特娇端茶递水,一拨儿对裤裆开裂的阿迪达温语相劝。大家也不喝酒了,包房里放着两大壶开水,大家就沏了茶来慢慢喝着。气氛由喧闹转为沉静,大家酒意渐消,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这次聊的都是生活的不易和现实的烦恼,比起宴会开头虚头八脑的逗贫嘴,多了一份真实和知心。
聊了一会,梦特娇突然冲着阿迪达的方向喊:“兄弟,刚才我失语了!对不住了啊!”被众人环绕的阿迪达闻言一愣,眼圈立刻红了,粗着嗓子说:“咱兄弟俩,没事!”
酒席结束后,众人走出酒店,天空飘起了白雪,我远远看到梦特娇和阿迪达站在梦特娇的奥迪前面紧紧拥抱,我心头涌出一股复杂的酸楚。突然意识到这次宴会上功劳最大的就是那碗炒八宝饭,如果不是它及时阻止了梦特娇和阿迪达的中途退场,那么两个人可能一辈子都失去了和解的机会。而且,如果没有它阻止梦特娇提前退场,那么今天买单的任务无疑会落到我头上,那一桌少说也要八九百,还是先富起来的梦特娇认领最合适!善哉,善哉!共建和谐的炒八宝饭!
平实经典炒凉粉
炒凉粉是开封的经典名吃,开封大街小巷都有炒凉粉的摊子。来到开封不吃炒凉粉,就象来到北京不喝豆汁一样。不过比起口味“另类”的豆汁来说,炒凉粉的口味是大多数人喜闻乐见的。炒凉粉的主料是开封当地产的红薯凉粉,那灰灰的颜色毫不起眼,但是它独特的柔韧适度,既禁得住多次翻炒,又能入口即化,是开封炒凉粉的不二选择。炒凉粉的配料,则是开封自产的豆豉儿,再加些葱、蒜、辣椒面等等。
我非常喜欢观看师傅炒凉粉,一口直径半米多的平底大铁锅,端坐在和锅底一样大的炉口上,半个炉口里是欢快窜起的火苗子,半个炉口则被黑煤块掩盖起来。
大锅里堆着半锅切成块儿的、颤巍巍的半锅凉粉,堆在被黑煤块封着着那半个炉口上,客人点了凉粉后,大师傅麻利地用铁铲从凉粉堆里扒拉出准确的分量,划拉到被火苗舔着的这半边铁锅里,然后“呲啦”一声浇上油、豆豉儿、葱、蒜等,乒乒乓乓一通爆炒,确保每块凉粉都沾上了佐料后,从旁边抄起一个盘子“啪”地扣到翻炒好的凉粉上,稍焖。
这时候豆豉儿和着葱蒜的焦香就腾然飘起,站在锅边的食客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有经验的老食客会在这时候要求大师傅:“焦点儿!”意思是炒得老一点。大师傅会意,多焖一会,凉粉起锅时就会有一层金黄的焦嘎嘎在锅底,融合了各种作料香味的焦嘎嘎还带着凉粉的爽滑,是我最喜欢吃的。开封大师傅炒凉粉从来不用锅盖,都是用一个小小的盘子扣在爆炒的凉粉上,凉粉炒熟,就拿这个盘子盛了凉粉端给顾客,经过加温的盘子盛了凉粉,吃到最后也是热的。
炒凉粉的原料极其廉价,红薯凉粉和豆豉儿都是开封的特产,一个小吃源远流长的首要条件是原料要平凡,龙肝凤胆虽然好,但有几个人吃过?然而,但凡能成为经典,都自有难以替代的精彩。
九十年代初,我在北京官园儿的自由市场里,发现了两个河南人卖开封炒凉粉,我兴趣盎然地买了一盘,一尝之下,大失所望:他们用干黄酱代替豆豉儿,用软烂的绿豆凉粉代替了柔韧的红薯凉粉,炒出来的凉粉没有豆豉的芳香,还稀碎碎地摊了一盘子,一看就没有食欲。
炒凉粉材料平凡,价廉物美,形成他极大的生命力,即便是在贫困的六、七十年代,小吃几乎绝迹的时期,炒凉粉隐藏在大小胡同里,依然沉默而坚持地服务着每一个寻找而来的老食客。现在开封夜市名震全国,上百种小吃争奇斗艳,但是炒凉粉依然独树一帜,在烟火缭绕中维持着一份淡淡的从容。那种经过岁月淘洗后的笃定,其实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需要。在眼花缭乱的变换里,一个熟悉而稳定的味道,能让我们的舌尖会心一笑,思绪轻车熟路地找到故乡。我想,这就是经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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