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袍哥》
第47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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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5-25 08:29:39
  49
  农历三月间,展培福田里的灯草长到齐腰高,根根都肥胖。这样的苗情,要是换了往年,谁不称赞?
  然而今年,人们的眼睛都倒了拐,去看罂粟田盛开的“阿芙蓉花”。展培禄田里那一片花海,主要是一种“红白花”:花冠大部分是红的,花冠底部却是白的,间或有一朵纯白花夹杂其中,走在花田边,花齐大腿,人蹲下,就只露头肩,不免使人惊异于罂粟子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将河山扮得如此秀美。遥看坡上那扁头石怪之处,竟然也成烟花宝地,美得让人刮目相看。好像屙屎不长蛆的鬼地方,也服这剂“药”,变得芳华神奇。

  展培福看看自家绿而不艳的灯草田,瞟一眼培禄那烂漫的花田说:“球!再好看,也是毒花!”
  当烟花风头出尽,掉落尘埃时,茎杆上顶起一个鼓丁爆胀的烟桃,密密匝匝、洋洋洒洒的一片烟桃,像是结烟桃都结疯了,让人看得很提气。展培禄用腰去撞那些烟桃子,烟桃都像鼓锤般回撞他。
  作物成熟的时候,培福和虞氏赤脚下田,用磨得锋快的长把子弯刀,在灯草田里左一下右一下地砍,灯草向两边倒,篾条拴了,大挑大挑担回家,累出一身臭汗。
  培禄和莫氏呢,不割不挑,让坐果的罂粟就在烟田里,而他们只须像做耍一样,用锋利的小刀挨个在烟桃子上割出口子,就能收烟汁。
  展培福忍不住也到培禄的田里来看,模仿着堂弟,也拿着锋快的针头小刀,在烟桃子上划出路路,一声“唉哟,划深了”,那划痕里只有少许的白色烟浆,舍不得出来似的。展培禄笑道:“哥吔,哪个喊你划那么深?烟浆都倒流进壳壳里去了!”展培福就划浅点,烟桃像舍不得似的,出浆很少。培禄说:“哥,你又划浅了嘛!就像杀鸡没杀好,肉里藏了血。”
  展培福就看堂弟怎么划。培禄的割刀是特制的,两片竹片儿,夹着指甲盖似的针形割刀,刃口锋利,从竹片中露头,长短恰到好处。展培禄一只手卡住烟桃顶端和底部,一手握刀,轻舒猿臂一划,跟娃娃儿在纸上划线一样,就割好一刀:“这样既不会划穿烟桃,又把肉头吃深了。”果然,经他割过的,烟汁大冒,烟桃像是被割“哭”了。收起“烟泪”来,痛快得很!展培禄在每颗烟桃的四方,各划一下,烟桃在四个方向上,都留下刀痕,然后,培禄就奔下一个烟桃去了。

  烟桃划过一刀后,流出浆汁,很快变成受伤结痂的颜色。而那没划过的,烟桃上绿色光泽里,扑着白灰。
  培福的灯草割回去,还要摊在地上晾晒,根据灯草一头粗一头细的情况,在坝子里摆成一个一个的扇形,扇形再拼成圆形或菱形。在灯草之乡,农民互相攀比着看谁家摆的花式好看,成了不成文的摊晒艺术展示。如今,晒灯草的家数锐减,这种“摆式”的魅力,也被罂粟花那种如原野上跳跃而出的美,变得逊色。
  培禄呢,只须手里端着碗,挨个地在烟桃子上刮取浆汁,刮完就收完了。
  可是,灯草的活儿,还多得很呢!万万千千根灯草,都要一根一根剖:捉住灯草头,用一种针刀戳入后,划通,灯草壳就像黄鳝肚皮一样剖开,灯草才能破皮而出。即便是不划草,一根根地数,也是茉莉花喂老牛,那得多少!最麻利的人,每天要划到两万根左右。之后,以四五百根为一堆捆好,压以木板,人站上去踩压,把这泡货压紧,才能打包卖出。

  最让展培福没想到的,是这些刮到碗里像大粪一样的东西,竟然卖赢了他种植上好的灯草。培禄一亩收的鸦片烟浆,可晒出十两干烟,按每两五个大洋算,可卖到五十个大洋。自己一亩灯草,最多卖二十个大洋。
  展培禄在老林后的碧鸡岗,还有近二十亩罂粟地,都是开白花的好烟,收成不亚于原来的灯草田。算下来,培禄这一季,收获近一千大洋。展培福的地比堂弟多得多,他和虞氏也比培禄夫妇能干几倍,但收获仅仅略高。
  不仅培禄,吼川坝种罂粟的烟农,都像是打了翻身仗,整饱了。除去烟税,收益还是相当不错的。
  更有甚者,灯草和罂粟之间还存在季节差。罂粟收烟于小春,腾出土地,还可以种一季大春粮。而灯草却要大春才能收获。
  这样一来,虞氏都很动心,想种罂粟了。展培福最恨这东西,害了多少人,掰起指头都数不清。就对虞氏说:“你要是种罂粟,我就要烧大烟了。”虞氏便再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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