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袍哥》
第51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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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5-29 08:2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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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荷回到昌县后,归标于满江红袍哥码头。
  舵主章胡氏年过七旬,早有让贤之意。现在吴盛宗率军驻昌县,成了地方首人。白荷是军长之女,团长之妻,又是袍界义薄云天、非同凡响的巾帼人物。章胡氏在公口内一提拥戴白荷稳舵时,众人无不拥护。

  香堂大会,就在白荷、吴盛宗的公馆举行。各袍哥客码头、分码头送来的红
  缎软匾、贴金对联、喜庆贺幛,将这用作“忠义堂”的公馆,堆得铺天盖地。
  章胡氏之女章茉莉,原是“凤尾老幺”,经逐步超拔,现在已经嗨成了踩堂管事。她在辕门(大门)外,看见主、客码头的舵爷们都到了,便宣布仪式开始。只见章茉莉疾步走进辕门,一侧身,斜出左脚,两手抱拢,双姆指朝上作揖,一个骑马桩式地丢了个“拐子礼”,上咐道:“全体肃静。执事者各执其事,务宜慎重。小弟才疏学浅,江湖礼貌不周,流留议、仪注不熟,倘有上咐不清,申登不明,称职有错,安位不恭,万望各位拜兄不吝大教,小弟当即更正,务请海涵。”

  随着一声“迎神”,立刻就有几人将关云长秉烛读春秋的彩色大幅中堂请出,悬于香堂正中。
  一声“三献”,当即就有昔称“香水缘”的三物奉供。以前是一束野草,一杯白水,三柱线香。今非昔比,用的是贴金龙的大蜡和齐眉棍一般粗的高香、糕点果盘、猪羊祭品,悉数摆上供桌。
  一声“安座”,几十张背嵌大理石的雕花太师椅被抬出摆好,不仅椅背铺了红毡,椅前地下也铺了红毡。各主、客码式的舵主“得位”。
  又一声“唱开堂令”,舵主章胡氏开口唱道:“天开黄道日,龙门大吉昌;英雄齐聚会,禀开忠义堂。”
  尔后章胡氏率先燃香,对关圣礼拜后,各客舵、分舵主鱼贯进香。
  “请老舵主章胡氏授印。”章茉莉喊过这一声,章胡氏将明黄绸缎裹着的一方满江红的印鉴,高高捧起,再次走到场中,高声叫道:“请白荷稳舵、接印!”

  白荷神采飞扬地走进中场,对关圣四礼八拜后,接过舵把子的印鉴。
  这“桩儿”一定,白荷即捧印入座。
  章胡氏讲话说:“本人年逾七旬,满江红码头百事冗杂,常感精力不济,万虑丛集。蒙县上垂爱,又委以藓草乡乡长之职,码头的事,就更加管不好了,亟需干练英才,接班稳舵,而不要非到老朽得不行了,才来抓急慌。经认真遴选,多方征询,白荷堪当重任。”
  此话一说,章胡氏便捧杯喝茶,听听下面有啥言语、有何杂音。只听人语嗡嗡,有隔着座位,拱手向白荷道贺的,有击节叫好的,章茉莉、胡望花还领着一帮青年女袍哥振臂而呼:“老舵主英明!”当然,也有闲大娘表示谨慎担心:“是不是嫩了点?”。
  章胡氏说:“论年龄,白荷是嫩!今年还不到三十。但即便是皇帝坐龙廷的时代,开科取士,也是唯才是举,以文章见高低,不以年龄论英雄。三国东吴,之所以火烧赤壁,就是得之于以周郎为都督,而不以黄盖为统帅。难道我们袍哥选贤,连封建帝王都不如吗?再说这个‘嫩’字,无胆无识的人,就是七老八十,也还是‘嫩’。白荷年少入袍,已经有十几年的历练,能于匪巢中,孤胆救人;能于省会警察局中,仗义入狱。桩桩件件,都说明他不但不‘嫩’,简直是‘老辣’!这样的干练英才,不可多得!”

  章茉莉一声“请新舵主唱《开山令》,白荷就站到正中,念道:
  忠义堂前传号令,要缘哥弟听分明,
  今逢吉日开黄道,弟兄结义来荒郊,
  探得名山修此道,地势巍峨气象高,
  南北英雄齐会哨,到来都是大英豪。
  令人巡风去放哨,有无奸细听蹊跷。
  逢山必要先开道,遇水还需早架桥,

  先把盟坛来筑好,以凭结义认同胞。
  开山立堂相号召,职责分明不混淆,
  正副龙头齐请到,十二圆觉把名标,
  香盟总坐正都好,陪护礼执新更高,
  白荷早将这《开山令》背得滚瓜烂熟,前面这些过场词,她都念得语调平和,念到下面,她目光如炬,声音突然提高,调门突然钢硬,像头上插了野鸡翎子,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念道:
  “桓侯赞礼先斩草,执法管事抱律操。”
  这是对三牌袍哥的号令。三牌称“桓侯三爷”,其中的“三牌当家”,是执掌家务的要角,新舵主是要特别点一点的。
  四牌、七牌,为袍哥之忌讳,传说这两牌中出过叛徒,为袍界所不齿,因此各码头都不设这两牌。白荷一下跃过四牌,直指五牌袍哥:
  “红旗管事司令号,黑旗检查穿黑袍,承行管事司教导,帮办方方可代劳。”
  五牌“敲打”过后,白荷又将六牌至十牌,悉数点到:
  “闲五迎送人多少,六牌巡风掌律条,
  八牌通报怀中抱,九牌挂牌众目瞧,
  十牌辕门司禀报,待客知宾大小幺。

  执事人人都要到,各人负责莫轻抛,
  倘有故违迟不到,虚名缺职法难饶,
  开山大会齐遵照,中军传示把令消。”
  白荷这一气念下来,声调铿锵,气势如虹,真如樊梨花军前训诫、沙场点兵。
  之后,又宣布了内八堂、外八堂大爷和管事的名单,新加入袍哥者的跪拜等烦琐仪式,章茉莉提来一只大红公鸡,唱起冗长的《赞鸡令》:
  ……鸡呀鸡,头顶红冠角角尖,五色毛衣硬是鲜,
  借你血水来祭献,今夜弟兄结桃园。
  宝刀出鞘亮堂堂,小弟今夜裁凤凰,
  若有谁把良心丧,照着此鸡一命亡。

  仙鸡飞过品仙台,众位弟兄来看裁。
  鸡血滴进碗中央,碗里装的是杜康。
  众位弟兄饮一口,患难福祸同担当。
  若有哪个掉了底,兄见兄诛,弟见弟灭。

  以前是割手指歃血为盟,现改为同饮鸡血酒。公鸡头被一把拧掉,血滴入酒碗中,让新入袍者同饮。
  自此,白荷成了满江红码头的新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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