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枭雄的传统形式》
第45节

作者: 东成ABC
收藏本书TXT下载
  羊老夫子对群众的素质相当不满,很讨厌他们手里攥着银子争先恐后的挤近身旁,嘴里还大叫道:“先给我写,先给我写。”有人还自认为和夫子关系不错,所以乱糟糟的叫声中有时奇峰遽起:“羊老师,我是谁谁谁的家长……”简直是有辱斯文!然羊老夫子多年的圣贤书没有白读,胸怀天下,腹有大才,混乱之中忽生计谋,捡了些粗壮树枝于庙门前插成两排,令求稿之人排好队从树枝间鱼贯而入,有敢插队或不听宣召擅自闯入庙中者,夫子一律拒写。另于门口置破竹椅两张,是为贵宾区,每张状纸收费一两银子,可免排队等候之苦。让群众欣慰的是,这样的贵客一天还平均不到半位。

  日期:2015-08-28 16:07:18
  差不多等了两个时辰,总算轮到秦二了,此时月已偏西,山林间传来夜枭骇人的鸣叫。羊老夫子站起来伸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是秦二呀。”
  秦二倍感荣幸,难得当红如此的知识分子竟然能记住我秦二的名字。交过钱说明来意后,羊老夫子执笔饱蘸浓墨,挥笔立就,把状纸递到秦二手里时还不忘悄悄说道:“你看中的那块地已经有好几个人争了,明天记得早点去衙门,别误了事。”
  秦二回家把羊老夫子的话说了,二嫂怒不可遏,半夜站在街门外大骂:“赵老四的那块地紧挨老娘家的,哪个不要脸的敢来跟老娘抢?小心我们家老三打折你们的狗腿。”
  月光落在长长的青石街上,落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上,无比凄美冷清。在这如画般的景色中,没人愿意站出来跟秦二嫂叫板,二嫂骂了几句见没人应战,也觉无趣,转身回家,见秦二已脱了衣服上炕准备睡觉,喝道:“起来。”

  秦二愕道:“赶紧睡,明天还要早起去衙门呢。”
  二嫂一脚踹上秦二屁股,道:“起来,还等明天,明天是不是你爹要咽气?你知道衙门这几天有多挤吗?明天?明天去了你连衙门边也挨不上,现在就爬去衙门外给我候着。”边说便不停地蹬秦二的背。
  秦二无奈,只得重新穿起衣服。二嫂毕竟夫妻情深,念夫君饥饿劳困,半夜起来给老二做了顿饭,老二肚子填满后受宠若惊,出门的时候眼泪汪汪的。
  有先见之明的妇人不只秦二嫂一个,怕老婆的男人也绝非仅有秦老二一人。一年来官府的人手一直不够用,“宵禁”之制名存实亡。深夜的路上阒无一人,秦二心跳加速,脚步加快,不一时已来到衙门前,见十来个男人围成一圈看中间二人厮打,二人边打边骂,声音有力却极低沉,估计是怕扰了周青天的清梦。
  这二人跟秦老二住在一条街,耕地挨着耕地,三人平常关系挺不错,耕作时常互相帮忙,累了便坐在一起分享老婆给带的吃的。秦老二见二人竟反目成仇,忙过去分开道:“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啥事值得这样?”
  老谭道:“老二,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给评评理,赵老四那块地分明是他爸从我爷爷手中抢走的,可豆老实非说是从他爷爷手里抢走的,这算是怎么回事?”
  豆老实不甘示弱,道:“老谭,你别嘴硬,咱回去问问老一辈人,看他们怎么说,我就不信那块地是你家的。”
  老谭一急,原形毕露,骂道:“狗东西,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不成?”
  豆老实冷笑道:“你才是狗,你是我跟母狗生的。”老谭小时候他妈抛下他爹和他跟一个外乡人跑了,平日里最恨别人提到他妈,今见豆老实竟敢辱及母亲,抡起拳头就往他头上砸去,豆老实早有提防,矮身躲过,抱住老谭小腿一用力将他拉倒,二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又撕缠到一块。
  秦老二似乎忘了朋友有解斗的责任,怔怔的回忆羊老夫子给他读晦涩难懂的诉状时曾费力的解释当年赵老四他爹是怎么从秦二他爷爷手上夺走那块良田的。状纸寥寥数语,秦二虽说对文学一窍不通,但也愤恨地认为羊老夫子写状纸时偷懒且不认真,忍不住道:“这老东西不地道。”但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集中在打斗上,压着嗓子起哄道:“打!”没人听见秦二咕哝了些什么。
  日期:2015-08-28 16:10:18
  老谭和豆老实两人体力和武艺基本相当,而且都因为立论不正所以无法展现邪不压正之攻击力,最后不得不战成了平手。但二人职业素养颇差,架已打完还互相骂骂咧咧,试图用口舌征服对方。众人索然无味,遂用“和为贵”的夫子之训教育了两位当事人一番。
  街道两头不停出现的影影绰绰的人渐渐汇入等候的队伍,当晨曦穿透清凉的风把向阳的房屋染成艳艳的粉红色时,衙门外已挤得水泄不通。眼看过一阵衙门的大门就要开了,挤在最前面的秦二忽然觉得害怕,他不安地看了看身旁的老谭和豆老实,正好看到他俩彼此惊惶对视了一眼后向他这边看来,目光神情充满求助之意,显然二人觉得秦二既有在官府当差的大哥又有以强梁闻名的三弟,在这逼人的形势中定更能适当地处理事情。

  秦二不由自主收肩向旁边缩了缩,后面马上有人挤进他刚空出的空间中来。秦老二缓缓向左挨挤,终于到了石狮子边,倚着石狮子的屁股喘气定神,不一会,老谭和豆老实也挤过来了,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还没开口说话,县衙大门沉沉打开,人群中骂娘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了,只剩下大门门轴发出的沉闷冗长的“日……”声在清晨燥热的空气中传播。

  鼓声一响,意味着今天漫长的审判就要开始了,周青天虎洗漱,吃营养早餐,衣官服后又特意拿凉水扑了扑脸,端着一壶浓茶打起精神走上大堂。  
  击鼓、升堂……,忙碌的一天开始了。第一个进去的人一小会就满面喜色地走出来。紧接着进去的两个人每人吃了二十大板,被衙役抬出来重重抛在门外台阶上。
  秦二三人仅靠石狮子,藏在人群中,更是谁也不敢去持槌击鼓。石狮子身上流着他们的汗,像是被蹭破了皮。
  案子一件接着一件,这边刚审完,那边立刻就响起鼓声,堂上宣呼击鼓人入堂,马上就有人拿起鼓槌等候。这给三人提供了为怯懦辩护的理由,终于挨到了周青天签退,衙门关门。
  秦二回家后是这样跟媳妇说的:昨晚去的时候衙门口人就挤满了人,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早上,人越来越多,连鸣冤鼓旁边都挤不过去。
  二嫂白天去衙门看热闹兼监督秦二时啥也没看到,只踩在外围的石头上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些谢顶的脑袋容易辨认,可惜秦二毛发生长均匀。二嫂瞅不见秦二,远远地指着爬在屋顶上的身手敏捷的同道中人骂了几句以宣泄心中之羡妒,方才怅怅回家。
  是以二嫂亦深知人满为患之苦。但无论如何,像秦二这种窝囊废是绝对不能给好脸的,于是二嫂骂道:“那你还不在那守着,死回来干嘛?”
  秦二表示出又累又饥的意思,二嫂女中诸葛,塞给丈夫几块提前预备好的干粮,手臂一伸,食指指向县衙方向,连骂都懒得骂了。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