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妮子可能不在第二城了。”
　　“恩。”我漫不经心地问，“你想怎么办？”
　　“我想去找她。”
　　“去哪找她？”我又问。
　　“我不知道。”九娃低下头，眼睛里有泪光。
　　土豆烧熟了，用棍子从火里扒拉出一个给九娃。又用刀割了一块腊肉，塞到他手里：“先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哥，妮子能去哪里？”
　　“吃东西！”我喜欢九娃这个傻子。但我自私地想，如果小傻子从此找不到妮子，未必不是好事。再过几年，他就会忘掉她了。
　　九娃剥了土豆，一口口吃，泪珠子顺着脸滚下来。
　　我忍住不看。
　　“哥。”九娃突然跪下来，“你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我淡淡地说。

　　“你肯定知道。”九娃磕了两个头，“告诉我吧。”
　　“她又没告诉我。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都看见了。”九娃说，“妮子喜欢你。我不在乎。只要能看见她，我就满足了。”
　　“贱骨头！”我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跟着我，你将来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女人。”
　　刹那间，我觉得我有了黑山的影子。

　　“我就要妮子！”
　　“你还小，不懂感情。过段时间，就会忘了她的。”我又吼了一句，“吃！”
　　小呆瓜不说话了，低头吃土豆。一个土豆快吃完了，他问我：“哥，你有喜欢的人么？你难道不想再看她一眼么？”
　　是啊！如果让我再看小雪一眼，再说上几句话，哪怕当时死了也甘心。小雪，我想她应该在天堂，幸福地生活在充满鲜花的国度。
　　“哥......”
　　“如果不在第二城，妮子肯定去了中心城。”我还是心软了。妮子是个欲望强烈的人。要实现她的欲望，中心城是最快的路。
　　“中心城有个女人，叫云菲。”我说，“如果遇到困难，就去找她。她会帮你。”
　　“恩！”
　　“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恩。”
　　第二天，天刚亮，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轻轻睁开一点眼，九娃在收拾行李。收拾完了，九娃走到我跟前，磕了三个头。我装作没醒。九娃拉开门，走了。
　　晨曦中，九娃的身影如此坚定。
　　此后，九娃再也没有回来。
　　乞丐收集了很多的腊肉。我勉强度日。

　　腊肉吃完了，伤也好了。
　　我出去乞讨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个雪天，穿着破烂的衣服，走在第二城的街道上。
　　坐在背风的巷子口上，面前摆一个钵子，嘴里唠叨着自己都不知道什么的话，希望行人给一点吃的。从早晨到晚上，钵子里除了雪花，没多一点东西。

　　天渐渐黑了，越来越饿。肚子里似乎有千百万条虫子一起撕咬。饥饿，让人无法忍受。天空还剩下一道昏暗的光，对面的酒店里来了一队人。他们坐着马车，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随从就有十几个。他们应该与云菲有类似的身份。
　　我不再犹豫，冲出去，抱住了衣着最华丽人的大腿：“老爷，给点吃的吧。”
　　吃饱饭是最大的哲学！
　　饿肚子的时候，自尊都成了绊脚石。
　　“滚！”混蛋冷冰冰地低喝。
　　两个恶棍冲过来，把我摘下，扔了出来。
　　混蛋身边，一个看起来具有一样身份的小混蛋走过来，各扇了两个恶棍一个耳光。
　　“干什么吃的？一个乞丐都看不住。要是刺客怎么办？大哥出了事，你们担得起么？！”小混蛋抻着脖子，呲着牙，说，“回府后，我就告诉爹。让我爹宰了你们。”
　　两个恶棍面色一白，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三少爷，我们知错了。请你责罚”
　　“三弟，算了吧。”被我抱过大腿的混蛋，说，“他们也不是有意的。”
　　“谢大少爷。”两个恶棍磕了一个头，“谢三少爷。”
　　“还不在前面带路。”
　　“慢。”大混蛋的眼光落到了我身上。他的眼光很锋利，似乎能看到人的骨髓里。

　　“三弟，你觉得，这个人像不像王浩。”
　　我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
　　“恩。”小混蛋用下巴指指我。两个人恶棍走过来，抓住我的头发向后扯。我的脸扬了起来。
　　“刘哥，你见多识广。过来看看。”
　　一个很壮实的黑大汉走过来，仔细地看了我一阵，说：“我没见过王浩。但听阳先生描述，的确有点几分神似。不过，应该不是。”
　　“恩？”大混蛋用鼻子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

　　“阳先生说，王浩打残了阳旭。两位少爷与阳旭很熟悉。阳旭是什么人，两位少爷是了解的。”刘哥说，”这个人能打残阳旭？而且，王浩失踪这么久，云菲小姐到处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在这里遇上。”刘哥补充说，“第二城距离中心城才不过一百里。”
　　“他只是一个与王浩有几分神似的乞丐。”
　　“刘哥说的有道理。”小混蛋打圆场，说，“大哥，进去吧。一会儿，张先生就要来了。不要因为这个臭要饭的，耽误了大事。”
　　大混蛋站在不动，眯着眼睛看我。
　　时间凝固了一样。

　　我低下头，努力保持住身形，不让自己抖出来。这两个大小混蛋跟羊肠子家的关系应该不错。一旦被他们看出破绽，我的结局只有死！
　　大混蛋忽然低下头，淡淡地说：“我的鞋被他弄脏了。”
　　他黑色的皮鞋上，沾着几片白色的雪花！
　　小混蛋愣了一下，继而醒悟过来：“竟敢弄脏大哥的鞋，给我打！”

　　我转头就要跑。但是，刚才被小混蛋抽了两个耳光的恶棍，早就积攒了怨气。他们几步跨过来，拎起我，就是一顿拳脚。他们出手很重，几下过去，我就感到喉咙发甜。
　　“大少爷，这是第二城。不要把事情搞大了。”刘哥劝，“张先生马上来了。”
　　“就算在中心城。一个乞丐敢弄脏我的鞋，也要付出代价！”大混蛋冷冰冰地说，“往死里打！”
　　两个恶棍的拳脚越来越重！
　　“大少爷，跟谁置气呢。”模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竟然是张继。
　　张继走过来，瞟了我一眼，却似乎从来没见过我一样，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张继走近大混蛋，笑着说：“大名鼎鼎的赵大少爷，跟一个要饭的置什么气，丢了身份。”
　　大混蛋“嘿嘿”一笑：“张先生，你看这是普通的乞丐么？你可能认识他啊。”
　　张继一眼都没看我：“赵大少爷，我会认识一个乞丐？！”
　　张继转身进了酒店，头都没回。
　　大混蛋沉吟了一会，才对两个恶棍说，“放了他吧。”

　　一行人进了酒店，刘哥最后一个进去的。进去前，他丢给我几个铜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