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笑着说：“你说对了一半，你去，我也去。”
　　小薇摆了摆手：“秘书长，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读MPA，我真的佩服，佩服。我哪，就不读了。”
　　王光摇着头说：“为什么呢？”

08 宰相家人（6）

　　小薇皱了起眉头：“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就去读这个，会影响科里的工作，再说，再说……”
　　王光站了起来，走到小薇的边上，本想拍拍她的肩膀，最终还是忍住了：“再说什么呢，你说。”
　　小薇撅了撅嘴说：“每年学费包括管理费、书杂费，要好几万呢，我哪有这笔钱呀？”
　　王光撇了一下嘴：“钱的事你就不用担心，如果我们一起去读这个 MPA，我们就是同学。同学嘛，就该互相帮忙。小刘，你说是吗？”
　　“秘书长，我，我，无功不受禄呀。”小薇有点不明白，市府办几十号人，王光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她做同学？难道这个同学也需要保密？难道因为她是新人，社会关系简单，所以王光才选中了她？王光每年帮她出好几万块，这不是小数目，自己又能帮领导做些什么呢？
　　见小薇满脸疑惑，王光哈哈大笑起来：“哪里哪里。到时，你要帮我做做作业什么的。你也知道，我工作忙，不可能老是去上课……”

　　“哦，是这样，那行。”小薇爽快地说，“不过，每个月的月末几天，要集中听课，我怕……”
　　“怕什么？”
　　“怕任科长不给请假呀。”
　　“这有什么怕的，读书学习，这也是工作嘛。我会跟小任说的。”
　　“那好，我现在回去跟任科汇报一下。”
　　“小刘，暂时先不要跟你们的科长汇报，你先把报名的资料整理好，等开学了，再讲也不迟。”

　　小薇低语道：“为啥？”
　　王光拿起桌面上的一根软中华烟，小薇站了起来，随手抓起边上的打火机，给他点燃。
　　王光美美地吸了一口，沉默一会儿，才说：“现在说出去了，办公室报名去读的人多了，影响也不好。”
　　“哦，秘书长，我知道了。”小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他和她去读就不会影响工作，别人去读就会影响工作，这是什么道理呀。也许，道理，就是道可道，不可理呀。
　　小薇回到办公室后，发现任明和陈达还在办公室闲坐，她不好把同王光谈话的内容告诉他们，就主动给他们两个人各倒了一杯水。
　　任明神秘地笑了笑，说：“小刘呀，秘书长有什么任务给我们科呀？”

　　小薇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眼神躲躲闪闪，支吾着说：“也没说什么，主要是了解我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特别是你当上科长后……”
　　任明“哦”的一声，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小薇：“这样呀。”
　　小薇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微笑：“是的，我说，任科主政调研科工作以后，制定了科里的工作制度，增强了调研工作的规划性和主动性。对了，秘书长还说，作为调研科，是市政府领导的参谋，要主动加强对一些涉及我市经济社会的重大问题，进行超前研究。”
　　陈达心里不满，他到了市府办也有好几年了，王光从来没有单独找他谈过话，可这个小姑娘，工作还没一年，就被召见了。他看了看任明，发起牢骚来：“我们科就这么几个人，人手少，工作压力大，自从吴米走后，其实做工作的只有我们几个人，可是呀，调研任务一个接一个，市长讲话大话小话不断。哼，现在的领导不知怎么当的，连一个小小的座谈会，简简单单的一个开场白也不会讲，也要我们给他写个主持词，工作真的不好做啊。写材料的时候领导绝对不会忘记我们，可是哪，到了提拔干部的时候，就不知陈字怎么写了。”

　　任明知道陈达对自己到现在没提上副科长有意见，为了安慰他，就顺着他的话说：“现在的领导呀，只会想着自己的事，对我们这些当兵的，确实关照不够。小陈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向领导反映的，何况我们科现在还有职位。”

08 宰相家人（7）

　　“那我先谢谢任科长啦。”陈达嘴里嘟哝着，其实心里明白，他能不能提上副科长，关键在于市府办的领导，关键的关键在于王光。至于任明的作用到底有多大，不要说他，或许任明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市府办内中级干部的提拔，是在全市府办内部整体统筹的。
　　任明忽然想起了什么：“小陈，刚才小刘讲秘书长要我们加强对一些重大问题进行超前研究，我想，最近有好多房地产商抱怨政府，说什么政府鼓励对城中旧村进行改造，可是，现在改造完了，大批商品房却卖不出去，有些参与城中村改造的开发商还来政府上丨访丨呢。对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作个调研，年底市政府要召开经济分析会议，我们现在是不是来研究一下？”

　　陈达眯了一下眼，说：“也好，要不要叫雷科一起来商量？”
　　任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算了，这个人能来上班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好吧，任科，你布置吧，这个工作该怎么做好？”陈达笑了，看起来，任明请雷娟来上班，并没有看重她，看重的还是他陈达呀。要不，任明也不会主动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商量工作。
　　任明看了看小薇，说：“小薇，你也一起来研究研究。”
　　小薇轻轻回应：“好。”
　　前几年，海门市最新城市总体规划获国务院批准。《总体规划》的获批，海门被定位为三角洲中心城市之一、重要的风景旅游城市，直接刺激了工业、商业、房地产业、旅游业等的发展。为了配合这一战略的有效实施，努力建设“花园式”城市，市政府对散落在城区范围内的二十几个像“城市肿瘤”的自然村进行了改造。打造“改造城中旧村、创建精品社区”，势必要投入巨大资金。可是，政府没有这笔巨额开支，只好借用市场之手，通过定原则、定规划、给政策，引入竞争机制，采取了对房地产开发商“拆一免二至三”的优惠政策，即根据旧村的区位、拆迁量，每拆一平方米的房屋，可免交两到三平方米建筑面积的地价，并减免相应的报建等费用，确保开发商获得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合理利润。开发商的开发总量中，三分之一用于村民回迁，另外三分之二做商品房经营。这一优惠政策，一时间，吸引了周边城市的房地产开发商涌入海门市区。短短两三年来，二十几个自然村全部改造完毕，城区风貌日益改观，成为全省推进城中村改造的典范，受到省政府的高度好评，还专门在海门市召开了全省城中村改造现场会议。

　　可是，凡事有利有弊，城中村改建使村民住上了洋房，美化了城市。但是，一个只有两百多万人口的城市，一下子增加了六百多万平方米商品房，销不出去呀。同时，政府虽然没有直接投入，但实质上政府让出了巨大利益给旧村村民和开发商。这一优惠政策的实行，使政府减少了几十亿土地收益。本来，开发商看好了里面巨大的商业利益，但是，由于改造的步伐太快了，积压了大量的商品房。一些大的开发商，由于步子迈得太大太快，资金周转不过来了，连民工的工资都发不出去了，经常到政府上丨访丨。

　　任明说了个大概的情况后，对小薇说：“小刘，这个房地产市场调研，我们毕竟不是专业部门，你打个电话，给市建设局房地产科的申科长，叫他现在来我们科里一下。”
　　小薇点点头，打起电话来：“你好，我是市府办调研科小刘，请问你是申科吗？”

08 宰相家人（8）

　　“是呀，请问有啥指示？”
　　“申科，哪有啥指示呀。我们任科长想请您过来一下，共同研究一下市房地产调研课题的事情。”
　　“哦，是这事呀。小刘，我跟你讲，我现在忙得很，走不开呀。能不能改天？”
　　“这，你等一下，我跟任科说一下。”说着，小薇捂住了话筒，对任明说，“任科，申科说他现在来不了，怎么办？”
　　“哦……他不来。你不管他，先把电话挂断，我自有办法。”任明很不高兴，一个小小的房地产科长，在自己面前也摆起谱来。不行，来不了也得来。虽然这个姓申的也是个科长，跟自己的官阶一样大，但是，咱们市府办代表的是市政府的形象，在某种程度来讲，市府办科长的话也就是市长的话，至于市长到底有没有讲这个话，想必下面机关的人也不会去市长那里求证。

　　小薇把话筒放到电话机上，久久没有明白：申科长没时间，想必忙着自己的事。你任明是个科长，人家也是个科长，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呢？再说，这个研究课题事先也没有经过市领导和市府办领导同意，作为调研科，也无权通知市建设局的人来汇报工作呀。
　　可任明不这样想，拿起自己的手机，亲自给市建设局侯局长拨了过去：“侯局长，你好，我是市府办调研科长任明……”
　　“哦，是任大科长呀，你好，有什么好事说给我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