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路原名麦德赫斯脱路,位于寺江旧时的租界地带。这条街虽然并不长,但却有很浓重的老寺江味道。弄堂、洋房、三十年代现代风格的公寓大楼鳞次栉比,街区内的里弄更是阡陌纵横,四通八达。
不过,由于人口压力巨大,这里的每座房子几乎都有居民自行搭建的新部分,有的在原房屋上加盖了一层,有的直接占用了公共空间搭建房屋,用以作为厨房或者储物间,所以很多里弄看起来并不规整,这也给程浩他们的调查带来了难度。
“你好好想想,是这里吗?”程浩问小年。
“好像是这边。”小年不太确定,“我记得那天是晚上,我下班的时候他来接我,然后他说要去取一个重要的东西,让我随他一起去。当时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街上很黑,我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是隐约记得那间房子是背对着街道的,别的我就记不清了。”小年突然想起了一点,“对了,那间房子的旁边好像是一家青海的拉面馆,只是不知道过了这快一年,那间面馆还在不在。”
“青海拉面馆?”听到小年这样描述,程浩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了。”
他继续带着蔡教授和小年向北走,很快便看见了那家小年记忆里的青海拉面馆。
“没错,就是这里了。”小年指了指面馆右侧的一堵不起眼的灰墙。
“真是没想到,阿华的秘密居然就藏在这家我常来光顾的面馆旁边。”程浩说道。
这面“灰墙”被夹在两栋楼宇之间。左边这栋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修建的,右边这栋高层建筑,看起来大约是九十年代的建筑。而它们后身的这条巷子,十分窄小、阴暗、潮湿,如果不是特意要来这个地方,估计会被几乎所有往来的路人错过。
程浩首先进入灰墙旁边这条窄窄的巷口,巷子的地面坑坑洼洼,不太好走。
那间房子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根本看不到院子里是什么样的。
他们来到了房子正门所在的路口,却发现这栋“目标房屋”的大门并未在后巷如期出现,他们绕到了另一边,看到这个被三米高的院墙围起来的房子,四个方向竟然没有一扇通往外界的门,甚至还不如个至少有扇小窗子的监狱。
“有问题。”程浩说道。
“你确定是这里吗?”蔡教授问了小年一句。
“是……应该是这里。”小年指了指围墙,“我记得门就是在这边,怎么……”
蔡教授摸了摸小年用手指着的位置,说道:“这里原先是有门的,只是后来又被堵上了。你们来看,这边洋灰的颜色比较新一些,而围墙的整体颜色都很深,说明这个门是近期才被用洋灰腻死的。这应该也能印证程浩你的说法——‘有问题’。”
程浩看到,围墙上确实有一个如门一般小的浅影。
“难道我们要翻进去?”程浩自语道,“我和小年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教授您……”
蔡教授想了会儿,“这样,程浩,你和小年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我想外面还是不能不留人的。如果阿华在里面,你们及时电话通知我,我好叫附近的丨警丨察过来。目前来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被阿华发现的可能,何况我这老胳膊老腿,根本也爬不动,你们两人去是最好的安排。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一旦出现状况,我就将附近巡逻的丨警丨察叫来。”
程浩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阿华这个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蔡教授在的话,的确非常危险。而小年是阿华最好的哥们,伤害他的可能性比较低,何况小年对阿华还算是比较了解,在抓捕的过程中说不定能帮上忙。自己是个丨警丨察,搜抓嫌疑人是责无旁贷的。
他对蔡教授说道:“那有劳了。”
程浩先是把小年托举到围墙上,然后自己徒手奋力向围墙上爬。他这个在警校一直体育不合格的人,这一刻也真是觉得那时老师给出的各种差评是如此的客观和精准。又尝试了两回,依旧没爬上去,甚至觉得浑身无力,两眼发黑。
蔡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士力架给程浩,“我看你有点低血糖。来,吃这个,我平时出门都会带着些,以防出现低血糖的症状。”
程浩瞬间想起了电视里士力架的广告。
他将糖从蔡教授手里接过来,拆开包装吃了一颗,将另一颗完整的放到口袋里。缓了一会儿之后,程浩这次居然一气呵成地爬了上去。这些日子程浩确实是没怎么吃好睡好,力量自然跟不上。
他和小年从围墙上悄悄跳进院内。
日期:2016-06-06 10:51:00
院子里尽是饮料瓶和旧报纸等杂物,就像个废品回收站。而面前的这栋房子,虽然破旧和脏污,却依然能显出当年的奢华和瑰丽。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年进出这所房子的阔小姐阔少爷,是如何高傲地昂起头。
他们轻轻地走到房门前,将门推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霉味随着吱的一声扑面而来。
地上的落土很厚,并无察觉到脚印,不像有什么人来过的样子。
程浩和小年先是在一楼空空的客厅里转了一圈,而后来到了后面的几间暗潮的屋子,他们尽力保持脚步的安静。后面这几间屋子,也基本上都是空的。说“基本”,是因为地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的布,程浩不知道这些白布是做什么用的,但看起来很像病房里的那种床单。
他们悄声回到客厅,沿着木制的楼梯咯吱咯吱地走上二楼。
二楼有七八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是空的,有的仍旧只是那些白色的布。
这所房子的所有窗子都被用木条钉住了,阳光只能透过比铅笔还要细窄的缝隙照进来。而且地上又落满了白布,在这所安静得令人感到恐惧的老屋子里,程浩的心跳十分剧烈。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来错地方了?”程浩自言自语道。
小年说道:“不会记错的,应该就是这里,阿华当时拿了很多包裹离开。”
“可能是该搬的东西都已经搬完了。”
“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小年说道,“如果该搬的都搬完了,那就没有必要将这所房子的围墙堵死了。而且墙上的洋灰,一看就是新抹的,可能还有东西没来得及取走,又怕旁人发现,所以先把房子堵了起来。”
“你这么说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屋子里除了白布就是白布,什么都没有。”
小年从地上捡起一块白布,将布完全展开。
这是一块近似半透明状的布,空隙相对较大,看起来质量很一般,好像有些年头了。
这时,程浩看到了白布的右下角印着几个红色的字。
“天女牌棉纱。”程浩读道。
“天女牌?从来没听过,这是什么年代的产品?”
“我也不清楚。”程浩这时打开手机,查阅起“天女牌面纱”的资料。
程浩检索到了相关的资料,他说道:“这‘天女牌棉纱’是民国时期寺江市申新纺织厂的一个主打产品,申新纺织厂创建于1915年,是中国近代棉纺织工业领域最大的民族资本企业。”程浩从地上又捡起另一块布,“没想到这间房子里竟然还保留了这么多块八九十年前的纺织品,这也算得上是文物了。”
“难道这所房子是个纺织工厂?”小年猜测道。
“也有可能是申新纺织公司的办公地点。”程浩说道,“我们再找找看,可能还有错过的地方。”他把手里的白布扔掉,白布轻盈地飘落,就像个曼妙身姿的少女,画面十分诡异。
程浩和小年检查了二层的所有屋子,在确定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他们返回了一楼的客厅。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近百平方的客厅全部展现在眼前,很是气派。可以想象,当年如果在这里开个舞会,徐徐走下楼梯的某个富家千金,将是多么的瞩目和荣耀。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难以从老照片、老电影的旧日场景中跳出来。
程浩这时竟然有种置身三十年代旧寺江的感觉。
他看到,这所房子此刻变成了一个灯火通明的交际场,身着华丽服装的男女在翩翩起舞,有些上流人士在欢畅地交谈。这是一场隆重的假面舞会,客厅里满是各种摆着酒水和食品的桌子,桌子上使用的台布正是这种白色的“天女牌棉纱”。
爵士乐从留声机中飘扬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从窗子中飞到了外面的街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带着欣羡的目光注视着房子散发出的享乐的色彩,即便是寺江最有钱有势的人,也会流露出几分向往之情。
这灯红酒绿的舞会,似乎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参加舞会的男女,脸上满是傲色,这“傲”的来源,并非金钱与权力,而是一种诡秘异常、未被旁人知晓的缘故。程浩眼前的这场盛大舞会,此刻也变得越来越神秘。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舞步,将脸转向楼梯上的程浩。
程浩的心里猛地揪了起来……他们将手放到面具旁,准备揭下……
“程浩!”小年把程浩拉回了现实。程浩摸摸自己的额头,满是湿哒哒的汗水。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的舞会不再了,老屋再次归于迟暮一般的色调。
“你快过来,这里有个地下通道!”小年呼喊道。
程浩循着小年的声音来到客厅右侧后方,看到这里居然有一处狭窄的楼梯。
楼梯口藏在壁炉旁,非常隐蔽。
而这楼梯直直地通往地下,黑暗得很,感觉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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