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里的故事》
第32节

作者: 邗江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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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4-11 10:33:58
  赵红旗长的牛高马大,今年五十岁不到,一九六0年出生。和他相同的年龄,在农村几乎凤毛麟角,就象中国的国宝大熊猫。有人经过精确调查,总结了一个“六0、六一、六二”现象。在农村,凡是这三年出生的人,都是大有来头,其父母不是生产队的队长会计,就是其父亲是在城里上班的干部工人。
  五十年过去了,李家庄上的老人还忘不了那个可怕的“三年自然灾害”。一天只有半斤稻子的口粮,去除稻壳只有三两多大米,还不够熬两小碗稀粥。田里的野菜全被饥饿的社员挖光了,人们只能用树皮、草根、青草填塞饥肠辘辘的肚子。庄上的人都得了浮肿病,小腿比大腿还要粗,亮光光的,一压就是一个大窝塘。小小的李家庄三年饿死了二十多人,楊鸡蛋的爷爷、奶奶、妈妈、姑妈,一年不到都先后上了小茅山,一家饿死了四个人。

  由于营养不良,女人们子宫脱垂,闭经,个个都失去了生育能力。男人们饿的路都走不动了,哪里还有力气和老婆上床?堂堂的李家庄几乎成了绝后庄,三年只生了两个小孩,一个是赵红旗,一个是黄军工的老妹妹。前者爸爸是生产队队长,后者爸爸在上海理发。为了感谢***的恩情,赵红旗的父亲给儿子取名赵红旗,以纪念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
  五十年过去了,赵红旗依然感谢爸爸,更怀念爸爸头上的那顶生产队队长的乌纱。虽然官不大,但油水还是不小。要不是那顶乌纱,爸爸怎能偷偷把公共食堂的米带回家,让他们一家免受饥饿的煎熬,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把他带到了人间。
  日期:2016-04-13 10:35:04
  “自摸五万,浑一色,我胡了。”
  浑一色四张筹码,自摸三家把钱,他一下多了十二张筹码。赵红旗旗开得胜,脸上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告诉你们一个事,前两天我在浴室洗澡,听人说老右派朱某某湖南长沙老家的祖坟前几年遭人扒了。”
  赵红旗一边抓牌,一边悄悄告诉同桌的牌友。
  这几年诋毁***和朱熔基的小道消息特别多,就象当年***主席去世,四人帮垮台,议论***一样。这些小道消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散布这些小道消息的人都说,他们是在上厕所、浴室洗澡、或在公交车上、茶馆喝茶听到的,让人无法追查,被人称之为厕所新闻。
  “活该。这个老右派打着红旗反红旗,借改革之名专和我们工人阶级作对,让全国一千七八百万的国企职工下岗,这个老家伙以后不得好死。”
  黄军工退休前也是一名下岗职工,虽然有着高级工程师的职称,一个月也同样只拿一百多元的生活费。
  “要不是我们粮管所改制,卖给了私人,我赵红旗不可能下岗,每个月只拿一百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要是我还在粮管所上班,不要说一百的元子,三百四百的元子我赵红旗也绝不回牌。”
  一九七八年扬城大招工,李家庄分得一名供销社和粮食局的名额。七世修得粮管所,三世修得供销社。农村人务实,吃饭是头等大事,青年人都看中粮管所。为了争夺这个名额,玩得最好的一班哥儿们都红起了脸。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赵红旗的父亲强行把这个指标给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尽管赵红旗还不滿十八周岁。
  为了安抚众人,平息事态,让贫下中农的子女吴长生进了供销社,把小地主、楊鸡蛋一帮青年介绍到公社皮鞋厂和开关厂。这是一些烧香买、磕头卖、脚面上支锅的社队办企业,说关闭就关闭,说倒台就倒台,一点保障都没有。
  日期:2016-04-18 16:53:41

  赵红旗进了粮管所,老赵家立马进入了“共产主义”。虽说刚进粮公所工资不高,每月只有二十大几块钱,但那时候人民币值钱,米八分钱一斤,的确凉五角多一尺,猪肉六角钱一斤。二十大几块钱可以买三百多斤米,五丈多的确凉,或者五十斤猪肉。和生产队老农民比,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李家庄蔬菜队还算好,十分工单价为一角五分钱,一个强劳力一个月挣三百分工,一年挣三千多工分,年终收入才五十多块钱,还不如赵红旗两个月的工资。

  蔬菜队只种菜不种粮食,吃粮完全靠国家返销。你上交蔬菜公司多少菜,国家接一定比例给你多少返销粮。返销粮通常只供应百分之六十的米和面粉,其余百分之四十是杂粮。自从赵红旗进入粮管所,近水楼台先得月,从此老赵家的返销粮再也不搭玉米、山芋干,全是香喷喷的粳稻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但人享福,连赵家的猪狗鸡也跟到享福。粮管所一袋袋麦麸细糠让圈里的两条猪养的膘肥体壮,筛下来的粹米成了老赵家的鸡饲料,一大群老母鸡也从糠箩跳进了米箩。老母鸡下的鸡蛋全家吃不完,就卖给蛋贩子,其中李家庄有名的偷机倒把分子杨鸡蛋就是其中买得最多的一个。
  更让赵红旗怀念的是一年两季的收粮,全公社的社员都争着递烟,陪着笑脸,希望送来的粮食多定一个等级,多卖几分钱。每天收的烟有上百支,飞马、大前门,有几支还是牡丹,全是上海产的,他用纸包好,星期天带回家孝敬老父。晚上加班,食堂加餐,红烧扒蹄、洋葱炒猪肝、红烧鲢鱼头,每桌三个荤,五个素,一盘花生米,一盆肚肺汤,两瓶分金亭。吃的一个个红光满面,嘴角流油。饭后进澡塘洗一把澡,消除一天的疲劳。澡后三三两两聚到粮管所宿舍,打个八圈小麻将,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赵红旗抓牌,你在想什么。”下家的黄军工不断地催促赵红旗。
  赵老头当队长,赵家一向万事不求人。赵红旗再风光,李家庄的老少爷们也没有沾过他半点光。
  “我们粮食局不象吴长生的供销社,管理十分严格,一切都凭计划供应,开不了半点后门。”
  “二万,清一色,我胡了。”

  赵红旗在回忆美好的往事,不注意上家的牌花,漫不经心地打了一张二万,被杨鸡蛋胡了个清一色,自摸对对胡赢的几张筹码全部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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