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1-07 10:44:00
　　第十四章 杂技（5）
　　“你说……你在逼问赵梦的时候，她的脸抽搐了一下？”沈然问我。
　　“是啊，”胖子用力嚼着法棍面包，狰狞着胖脸，抢着说，“我观察得特仔细嘿，这丫头的脸一抽，马上抿起了小嘴儿，然后就只说‘我不知道’了。”
　　“胖子，对于哪个姑娘，你观察得不仔细啊？”杨杨歪着头笑嘻嘻地说。
　　沈然皱着眉头，手里缓慢地用银勺搅动着咖啡：“一个经常在舞台表演的人，如果不是强烈的刺激，不会出现脸部抽搐这么大的紧张反应。而她随后抿嘴的动作，是为了掩饰心中强烈的不安，防止自己再有生理上失态。她一定知道得比我们多。”
　　“哥，你都没有见到就做推论，不科学哟。”歆婷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家乡话打断沈然。
　　歆婷还是穿着昨天那件雪白色的薄毛衣，却不见了那个施华洛的毛衣链。
　　“色狼，干嘛总盯着歆婷姐胸口看啊？”杨杨的粉拳正中我的脑后。
　　“是不是色狼不知道，”歆婷双臂交叉胸前，“我倒看到一只执着的傻瓜。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无事？”我赶忙问，“你的意思是，那个毛衣链不是男生……”

　　“右一，”胖子躺在沈然的摇椅上摇着，“你能不能甭像个没谈过恋爱的雏儿啊，跟哥学吧，把精力多放在事业上。”
　　“说正事，”我为自己的失态而成为玩笑的对象，感到非常无奈，“跟高山分开的时候，我问他能不能拿到那届学生的档案资料，他说因为是民办学校，只能查到身份证等基本信息，而且很多学生的手机号也更换了。如果没有新的思路，我只能对这一百多个学生挨个儿去调查了。”
　　“有个办法倒是可以缩小调查范围。”歆婷说，“像赵梦这个年龄的女生，很多都有人人网、微博这类社交媒体，她的账号关联好友就极有可能是她的同学、闺蜜。像她这么爱美的女生，或许还会有合影照片……发给高山比对身份证，很快就能查到赵梦的关系密切人。”
　　“哟，我说沈然，”胖子说，“你妹的鬼点子不少啊。”

　　沈然一瞪眼：“你妹的。”
　　果然如歆婷所言，我们通过社交媒体里的“2012届星星摇篮艺校”的学校搜索栏很快找到了赵梦的主页，相册里满是赵梦的各种性感自拍和艺术照300多张。胖子吵吵着要记下网址，而我则忙着把照片“另存为”。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刚刚保存了一张赵梦与两个女生喝啤酒撸串的照片之后，下一张就显示“已删除”，我们退到上一级根目录，300多张照片居然全部不见了。
　　“再狡猾的猎人也斗不过好狐狸啊。”胖子嘟囔着。
　　日期：2016-01-07 10:46:00
　　我马上把这张唯一保存下来的照片发给了高山，让他比对图中除了赵梦之外的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多小时之后，高山打来电话：“因为照片被修过，后面那个侧脸的女生无法识别，但前面那个与赵梦很亲密的短发女生名叫马艳艳，是赵梦的同届同班同学，广东人，现在昌平一家名为夜色撩人的洗浴中心夜场工作。我们要去调查她吗？”
　　我抬头看看表：“傍晚五点见。”
　　“五点？就还有两个小时了。”胖子诧异道。
　　“你还想睡个午觉吗？”杨杨穿上羽绒服，背上MCM包就要出发。我一把拦住她：“你就别去了。”

　　“作为见习镇妖师，你说，我都多少次没参加行动了？”杨杨嗔道。
　　“洗浴中心，夜色撩人，夜场……你适合去吗？”我问她。
　　杨杨脸一红，脱掉羽绒服，躲到歆婷背后：“我还是做见习厨师吧。”
　　日期：2016-02-02 00:07:00
　　第十四章 杂技（6）
　　“哥，你跟右一和胖子去吧。”歆婷推了推沈然。

　　沈然有些无奈地站起身穿羽绒服。
　　“杨杨，”胖子囔囔着，“那可是洗浴中心，夜色撩人着呢。你放心你家小沈？”
　　杨杨满不在乎地莞尔一笑：“不怕，他有洁癖。”
　　我们的车在GPS的引导下驶出京藏高速昌平北端出口，又一路向北走了十多公里，才听到GPS甜美的女声说：“您已抵达‘夜色撩人’洗浴中心附近，点击向您推荐附近的停车场……”

　　“闭嘴吧，这里到处都是停车场。”胖子啪地关掉GPS。
　　这时太阳还没落山，暗红色的余晖冷冷地铺在平原上。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城市的样子，狭窄的县道两侧都是冻僵的耕地，枯黄衰败的草夹杂在坚硬的土坷垃中间。
　　洗浴中心是一座两层的厂房式建筑，孤独地矗立在路旁，上面有一套半弧形的霓虹灯组，现在还没有亮起来，落满了灰土，有些衰败。我放眼望去，前后不着村落。
　　高山是从北四环出发的，显然比我们要快很多。他此时正裹着藏蓝色制式大衣，团在桑塔纳的驾驶室里，狠命地嘬烟屁股，如砂纸一样的皮肤在夕阳下更显沧桑。
　　高山见我们到了，爬出驾驶舱脱了外面的制式大衣，从后座翻出一件旧皮夹克穿上，看上去倒真有点北京老炮儿的味道。
　　四个大男人一起踏进洗浴中心，又有高山一米九的个头，场面很是威武。
　　“尊贵男宾四位！”我们一进大堂，站在两侧的两个迎宾小姐甜美地喊着。

　　高山挥挥手，直奔前台，冲着一个板寸胖子说：“叫你们老板出来。我们不是来洗澡的。”
　　“我就是老板。你说……你们不是来洗澡的？”板寸眯着眼，斜楞着高山。后面三四个穿着衬衫打着领结的男人已把手伸向腰间。我不禁有些失措，这荒郊野岭动起来手来，我们并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丨警丨察。”高山冷眼看着板寸，从皮夹克里亮出警官证。
　　“丨警丨察？哦！哈哈哈！”板寸出乎意料地换了一副笑脸，“自己人！自己人嘛！”边说边冲后面几个人使眼色：“我还以为是那帮洗了澡还给你曝光的记者呢。”
　　日期：2016-02-02 00:08:00

　　“别嬉皮笑脸的，”高山严肃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马艳艳的女人？我们找她协助调查。”
　　“有！丨警丨察同志说有就有！”板寸赶忙答道，呲牙一笑，露出发黄的板牙：“她在我们演艺部，是俺们这噶夜场演出的台柱子，擅长顶缸，老惊险了……”
　　“找个房间，我们要跟她聊聊。”高山走在前面，板寸胖老板跟在后面，半弓着腰，手臂向前，摆出“请”的姿势。
　　我们穿过弥漫着浴盐的味道男宾浴池，被板寸带进一个包房，没有窗户，空气潮湿而浑浊，头顶象征性地亮着两三盏射灯，墙皮上的暗红色壁纸已经有些脱落，一个巨大的相框里是用劣质布喷绘的一副油画，画中一位赤裸的美丽少女托举着水瓶，水从瓶口直泻而下——正是安格尔晚年名作《泉》。
　　板寸大概是见我眼神停留在画上，凑过来说：“警官，你也喜欢这个？”
　　“嗯。”我点点头。

　　“我们十七号小姐，跟这画里的人一模一样……我这就给您叫来。”
　　我赶忙说：“不不不！我说这是《泉》……”
　　“对对对！”板寸说，“我们的十七号小姐就叫‘小泉’。”
　　日期：2016-02-02 00:11:00

　　“你就把马艳艳叫来就行了。”高山的打岔为我解了围，我赶忙坐到暗处默默为安格尔悲哀，沈然则兴高采烈地坐到我旁边。
　　马艳艳被板寸带进包房的时候，只穿了粉色的连衣超短裙，两条大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我连忙脱下自己厚厚的羽绒服，不想让画面有违和感。
　　马艳艳身材不高，却很是敦实，小腿格外健壮，样貌出落得很标致，眉宇间竟透着一丝可爱甜美。她跟在板寸后面，见屋里四个大男人，捅了捅老板，面目夸张地瞪了一眼老板，扔下一句：“搞死我算咯。”扭头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