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
这回书主要写凤姐治理宁府,雷厉风行,她既有头脑,又有手段。上回书写到宁府弊端: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针对这个问题,采用钉造簿册,兼要家口花名册查看,然后按名一个一个的唤进来看视。
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针对这个问题,将事情分类,专人专职。
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持贴儿登记,凤姐审核发放对牌,领牌支领东西。
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按照任务轻重,分派人数,编制班次。有二十人两班,有四十人两班,有四人一班,有八人一班等等。
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各司其职,依例而行,违规犯法,一律处治。当一个有体面的媳妇迟到后,凤姐严厉处治,不仅打了二十板子,而且革去一月银米。原文“这才知道凤姐利害。众人不敢偷闲,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不在话下。”
这些治理手段,可以看出凤姐的才干,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协理宁国府一个月,治理得非常妥帖,合族上下无不称叹。不过,无形之中得罪了宁府众人。第一,凤姐有卖弄才干之嫌,得罪尤氏;第二,凤姐自视甚高,原文“独在抱厦内起坐,不与众妯娌合群,便有堂客来往,也不迎会。”得罪众妯娌主子;第三,原文“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清白处理。”得罪众下人。
熙凤的结局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哪些可能会误她性命呢?除了凤姐的威重令行之外,这回书还写了她的悲、怒、乐、喜、忧。
先写凤姐吊唁秦可卿之悲,原文“凤姐缓缓走入会芳园中登仙阁灵前,一见了棺材,那眼泪恰似断线之珠,滚将下来.院中许多小厮垂手伺候烧纸.凤姐吩咐得一声:供茶烧纸。只听一棒锣鸣,诸乐齐奏,早有人端过一张大圈椅来,放在灵前,凤姐坐了,放声大哭。”从这段描述中可以看出凤姐悲之真切、哀之痛彻。对于这桩“发乎情,尽乎礼”的事情,凤姐选择五七正五日上,人客不少的日子。她的聪明被某些人识破,所以才会有人趁机懈怠,导致迟到。
接着顺其自然地写到凤姐之怒。被人识破心思后,凤姐处治得严乎其严。第一,夺其体面,原文“凤姐冷笑道:我说是谁误了,原来是你!你原比他们有体面,所以才不听我的话。”第二,责其仗板,原文“登时放下脸来,喝命:带出去,打二十板子!”第三,革其银米,原文“一面又掷下宁国府对牌:出去说与来升,革她一月银米!”凤姐从颜面、身体、钱财三方面惩治此人,如此重罚,熙凤显然是被人识破心机后的恼羞成怒,那个媳妇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凤姐自然知道对那人的惩罚过重,接下来变得非常和气,找补回来。原文“凤姐吃毕饭,就有宁国府中的一个媳妇来领牌,为支取香灯事.凤姐笑道:我算着你们今儿该来支取,总不见来,想是忘了.这会子到底来取,要忘了,自然是你们包出来,都便宜了我。那媳妇笑道:何尝不是忘了,方才想起来,再迟一步,也领不成了。”凤姐之乐,是在明示众人,她一直秉公办事,没有私怨,而下人也识趣地迎合凤姐的心思。
然后写到凤姐之喜。第一,跟随贾琏去苏州的昭儿回来了;第二,趁机讨宝玉的欢喜,原文“凤姐向宝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宝玉道:了不得,想来这几日他不知哭的怎样呢。说着,蹙眉长叹。”通过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凤姐和宝玉的各自品性:凤姐时时想着于己的益处,宝玉时时想到于人的苦处。
最后写到凤姐之忧。她担忧贾琏,原文“少不得耐到晚上回来,复令昭儿进来,细问一路平安信息.连夜打点大毛衣服,和平儿亲自检点包裹,再细细追想所需何物。”简单几句话刻画出一位妻子对丈夫的情义。除了情义,还有忧虑。原文“又细细吩咐昭儿:在外好生小心伏侍,不要惹你二爷生气,时时劝他少吃酒,别勾引他认得混帐老婆,回来打折你的腿。”这为后面贾琏风流成性引发的悲剧埋下伏笔,也为凤姐醋妒引发的悲惨埋下伏笔。
仅仅一天之中,就写尽凤姐的才干手段,悲、怒、乐、喜、忧,这注定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日期:2016-05-09 10:37:36
第十五回 王凤姐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话说宝玉举目见北静王水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忙抢上来参见,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赞叹一番,因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宝玉连忙从衣内取了递与过去。水溶看罢,亲自与宝玉带上,然后对贾政盛赞之子,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是资质,甚不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尔后,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送与宝玉,将殡过完,方回舆去了。
且说宁府送殡,一路热闹非常,出城后直奔铁槛寺大路行来。凤姐记挂宝玉,惟恐有个闪失,难见贾母,便哄他跟自己同乘一车。不一时,两骑马飞驰过来,请示凤姐道:“这里有下处,奶奶请歇更衣。”凤姐急命请邢夫人王夫人的示下,那人回来说:“太太们说不用歇了,叫奶奶自便罢。”凤姐听了,便命歇了再走。宝玉请秦钟一同前往。众人同入一庄门内,早有家人将众庄汉撵尽。那庄农人家无多房舍,婆娘们无处回避,只得由他们去了。一时凤姐进入茅堂,因命宝玉等先出去顽顽.宝玉等会意,因同秦钟出来,带着小厮们各处游顽.凡庄农动用之物,皆不曾见过,又见炕上有个纺车,便上来拧转作耍。一个十七八岁的村庄丫头跑来了纺与他看。秦钟暗拉宝玉笑道:“此卿大有意趣。”宝玉一把推开,笑道:“该死的!再胡说,我就打了。”这时那边老婆子叫道:“二丫头,快过来!"那丫头听见,丢下纺车,一径去了。
凤姐儿等吃过茶,待他们收拾完备,便起身上车。外面旺儿预备下赏封,宝玉留心看时,内中并没有二丫头。出来走不多远,只见迎头二丫头怀里抱着他小兄弟,同着几个小女孩子说笑而来。走不多时,仍又跟上大殡了,少时到入铁槛寺中,作事安灵,款待亲友。一应谢过乏,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至未末时分方才散尽了.里面的堂客皆是凤姐张罗接待,也到晌午大错时方散尽了。宝玉乍到郊外,不肯回去,只要跟凤姐住着.王夫人只得交与凤姐。今秦氏之丧,族中诸人皆权在铁槛寺下榻,独有凤姐嫌不方便,因而早遣人来和水月庵的姑子净虚说了,腾出两间房子来作下处,带着宝玉、秦钟前去歇息。
到了水月庵,净虚带领智善、智能两个徒弟出来迎接。老尼陪着凤姐,秦钟、宝玉在殿上玩耍。因见智能过来,两人彼此取笑,然后让她倒了一碗茶相互争要取乐。凤姐回至净室歇息,净虚老尼趁机说道:“我有一事,要求府上。当日我先在长安县内善才庵内出家的时节,那时有个施主姓张,是大财主.他有个女儿小名金哥,进香时遇见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那李衙内一心看上,要娶金哥,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定.张家若退亲,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说已有了人家.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就打官司告状起来.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与府上最契,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依.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凤姐本欲不管,老尼相激道:“如今府上不管这事,张家不知道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倒象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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