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王朝浮沉录:揭秘一个突然消失的异域民族,以及唐朝神秘机构眩瞻营》
第26节作者:
太常寺协律郎 没多久,赵师白就写完了,杨皎接过一看,上面说的是突厥人离开黑沙城,在今日来到西径关外,不仅将在关外的代州人杀死,还掳走了一个汉人,据奔逃回来的代州人说,被掳走的汉人恐怕也奄奄一息。代州都督,刺史和都督府,刺史府上一众人员都已知晓此事,但实因天色已暗,不宜开城抗敌,惊扰城内百姓,故暂且只有做好防务,计划将夜间巡防由三番曾至五番,另派两个团在关口驻守以备不测,另若有需要,派出一小队人马出关巡视云云。
这下是既把都督和刺史二人失职的责任都免了,又不再提出城冒险之事,只说加强城内防务。杨皎左看右看,看不出这文里有何破绽,心想自己什么都不做,如有差池,采访使面前还真难说得过去,便要赵师白自己先签。赵师白直接就提笔写了自己名字,又立了捺印,杨皎又认真看了一遍,恨不得把上面的字用眼抠下来,才小心翼翼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捺印。
日期:2016-08-18 13:58:11
这样的证纸赵师白一共写了两份,杨皎叫人将自己那份蜡纸仔细折好,放入枕箧里。赵师白拿着自己那份,对杨皎道:“都督,现在请你授我出关的鱼符!”
杨皎刚想歇一会,闻说此言却像冷不丁被捅了一刀:“你要我的铜鱼符做甚么?”赵师白打开自己那张蜡纸,一字一句读道:“若有非常之需,当遣逻者数百骑出关。都督,我们敞开了说话,其实那名被掳走的汉人正是犬子赵泓,我现在就要出关去救他。”
杨皎白白被喂了一口闷气:“赵云棠!原来你耍我!”
“往小了看,赵泓只是我儿子,微不足道,我此去甚至可以说是有私心;可往大里看,他也是代州子民。都督眼看我代州子民被突厥人残害屠戮,却仍想息事宁人,倒让突厥人看了笑话,真以为抢夺我代州财产和人口可以免受制裁,殊不知今日姑息,明日他们即可率大军犯境,都督的做法,我赵师白不敢苟同。”他将那纸摊在案上,指向行文末处,杨皎漆黑的签名和猩红的指印颇有些刺眼。“况都督方才已签字按印,字字为据,采访使大可调取关口开关记录以验查当日是否确有增加警备,是否确有人马出城防卫,若都督只敢说不敢做,到时采访使也可断你失职!”
杨皎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一时气血上涌至脑,胸闷眼花,他闭起眼睛,良久才道:“拿……拿我的铜鱼符来。”赵师白道:“还望都督说到做到,为我将夜间巡防由三番曾至五番,另派两个团在关口驻守,以备突厥人突然闯关。”
“好,好,都依你……”杨皎气得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城门,你身为刺史有临时开闭的权力,我管不了了,这铜鱼符你可千万要保管好。”赵师白将那枚被磨得光滑的鱼符狠狠攥在手心,反复摩挲。拿到了鱼符,也意味着他终于要离那个“死掉”的儿子更近一步,心底不免隐隐发痛,于唇齿间勉强挤出几个字:“多谢都督,今日多有冲撞,往后再赔罪了,告辞。”
日期:2016-08-18 14:53:17
待得赵师白急促的足音渐渐消失在前院,杨皎才揉着酸痛的太阳穴,问一旁的书吏:“你从前就一直在代州,这个赵师白到底是什么人?”
书吏看了看门外,神神秘秘说道:“回都督,我从前在赵都督府就听说……”他特意凑前:“我听人说,赵使君在发迹前是个屠狗的,后来在潞州跟着圣人起兵,先废韦庶人,后废太平公主,还娶了当今皇后的从妹。使君不喜欢外人谈论他出身,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的。赵使君人是好人,可就是……做事太不给人留情面,不过他在代州可足足有十二年了!”
进士出身的杨皎对这种事是闻所未闻:“十二年,我朝刺史在州府一般待个六年八年就算久了,赵师白待了十二年……去年我迁来之前,他还一直是领代州都督、刺史两府,你说,圣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书吏低下头再不好言语,回答杨皎的,只有高墙外巡更人寂寞的鼓声。
日期:2016-08-18 18:18:45
赵师白回到府上已是戌时,前庭里崔巍等人正举着火把等他回来,王澹的五十执刀也早就整装待发。听到赵师白下马的“吁”声,众人都蜂拥上去,连声叫唤“阿郎”、“使君”。
赵师白站在石阶上,高举手里的鱼符道:“我已让都督在关口派驻了两个团的兵力,以防备突厥人入城,这边我借王参军府上五十执刀,加我自己的五十执刀,一百人协同我出关。你们都看到了,我领的是都督的鱼符!”庭燎的光焰中,黄铜鱼符闪着耀眼的金光。
见赵师白竟拿到了关系大唐西径关开闭的鱼符,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先前对这莽撞使君破坏城墙的担忧也一并消散。王澹的心中却不免有一丝疑虑划过,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赵师白固然做事决绝固执,却不会弄虚作假,这鱼符一定不是赝品。
崔巍站在队伍前面又点了一遍人数,小跑到赵师白面前想说些什么,赵师白撞开了他的身子,递去一个冷眼,径直走到人群中朗声道:“赵意深自己犯下的错误,本该由他自作自受,可我是他父亲,不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死在外面。出得关外,山势险隘难行,又有突厥恶狼在前,谁都有爷娘,要是不想去就站出来,我绝不会为难你们。等我回来,你们照样还是我府上的执刀。”
没有人走。
“你们跟我,最少的有一两年,最的长也有七年了,想走就走吧!”
还是没有人走。
“好,你们都是好汉子。你们不走,那我请两个人出去。”赵师白快步走到执刀队伍里,把一直低着头的,身穿执刀窄袖袍衫的两个冒牌货揪了出来:“崔明中,江不隘,回你们的家去!”江阔还不甘心,一直用手遮着脸,好像这样赵师白就认不出来了。
崔明中道:“使君,我们也是男子汉,我们又不怕,怎么就不能去了?雁奴与我们有朋友之谊,贪生怕死,不救朋友,就是懦夫。”
江阔挪开手:“明中说的没错!太史公说过‘一生一死,乃现交情’!”
崔明中白了他一眼:“什么‘一生一死’?”
“啊,呸呸呸,当我没说!人人都说我和雁奴形影不离,他所想便也是我所想,我要是觉得他一定没死,他就一定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还有突厥人的羊腿吃。再说了,我长那么大还没出过关,也想出关去看看,不然总和姑娘一样待在闺房里,那真比死了还丢脸!”
赵师白救子心切,也实在没有心思去和这两个家伙过多纠缠,只得道:“你们在队伍里休得乱动,听我命令行事,要真丢了性命了,请你们自己托梦去跟阿耶解释。”
赵师白转身从王澹手中接过长刀,别在腰带环中,与众人一道去马厩取马。夜阑人定,四野清寂,坊门、城门、关口在代州城百姓的浅浅睡眠中缓缓打开。
高月之下,百来号人伴随着清朗的蹄声,颤动的灯火,由西径关塞鱼贯而出,奔向那关外无尽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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