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8节

作者: zuoan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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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12-09 12:25:26
  【第十二节 一诈到底】
  就在诸军盲打乱撞之时,王仙芝找准时机(采用避实就虚的流动战术),发兵猛攻沂州(今山东临沂)。[1]一向淡定的平卢军[2]节度使宋威急眼了——这火都要烧到家门口了,再不主动“灭火”,这群草贼恐怕就要化身食人族,把自己给啃食个干净(事实上,这群人比食人族更恐怖,具体事例后面还会再谈)。
  宋威同志遂化作忠胆英雄状,上表奏请拨付步骑兵五千人,同时率领本军武装部队,搜索草贼所在,集中优势兵力征剿。
  僖宗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伐贼平乱这么上心,感动非常,泪就忍不住要滴落下来,只是由于构成泪珠的水分子太小,未达到滴落的重量而作罢。感动之余,僖宗又感到一种无法言表的欣喜,一如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地亚(José Arcadio Buendía)第一次触碰到“魔冰”时的情境。[3]
  随即,僖宗特命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相当于剿匪总司令)[4],另外再拨付禁军三千人、骑兵五百人,同时命令河南方镇所派遣的讨贼都头一并听从宋威的裁决。
  僖宗之所以对宋威委以重任,看中的不仅是他的“忠诚”,还有他的“勇猛”——此公曾于唐懿宗咸通十年(公元869年)参与平叛庞勋之乱[5],更在咸通十一年(公元870年)将蛮军打得满地找牙。
  可惜“勇猛”这东西,就如同人的想象力,会随着脸皮厚度的增加而呈几何级数递减。又像是女人口中的真相,或是男人告白时的誓言,经受不起时间的侵蚀。

  宋威虽是百战之将,“意思”几下就打得王仙芝败走。然而刚获小胜,他的内心就开始起化学反应了,直接将“忠诚”+“勇猛”置换成了“贪功”+“无耻”:王仙芝仅是败逃,宋威就迫不及待地向朝廷奏报“仙芝已死”,猴急一如《玉娇梨》中为子求婚的杨御史。[6]
  朝廷误信宋威情报,不辨真假就将诸道兵使遣散,命他们各自回防。将士们欢欣雀跃,朝中大臣额手称庆。人心鼓舞,好不热闹。
  宋威或是谎话说得太过逼真,竟连自己也骗过去了,不仅返回老窝时各种招摇,还心安理得地接受百官的道贺。
  《孙子兵法·军争篇》中有“兵以诈立”一说,《韩非子·难一》则云:“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宋威从先哲典籍中学到了“诈”的精髓,无奈施用不到敌人身上,于是只好拿自己人练练手,甘愿沦为“猪一样的队友”。可惜,队友们也是“猪一样”,并未发现他的“诈道”,于是宋威只好带着“独孤求败”般的寂寥走上了“诈己”这条不归路。

  “诈己”和“诈敌”、“诈友”一样,讲究的都是“不厌诈”。朱自清进一步解释道:“‘不厌诈’,就是越诈越好,从不说实话、少说实话大大地跨进了一步;于是乎模糊事实,夸张事实,歪曲事实,甚至于捏造事实!”[7]
  如此说来,宋威的捏造事实,竟然是受了先哲们的蛊惑和指使!
  【注释】
  [1]白寿彝《中国通史》(第六卷):“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王仙芝与黄巢采取了避实就虚的流动战术,率军进围沂州。”

  [2]平卢军,镇河南道青、齐、淄、莱等州,治今山东青州市。
  [3]参见[哥伦比亚]马尔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百年孤独》(Cien anos de soledad),范晔译,15-16页,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1。
  [4]书中所涉及官职、地名等,其现代对应名称,多参考《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万卷出版公司2011年版)。
  [5]庞勋之乱:唐咸通六年(865年),唐懿宗派兵征南诏,下令在徐、泗地区(今江苏徐州、安徽泗县地区)募兵两千人,其中分出八百人戍守桂林,约定三年期满后即调回原籍。可徐泗观察使崔彦曾一再食言背约,戍兵在桂林防守六年,仍无还乡希望。戍兵苦于兵役,群情激愤,公推粮科判官庞勋为首起兵,哗变北还。众人劫了仓库,北向徐州打去,沿路州县毫无阻挡之力。后庞勋在安徽宿州战死。

  [6]见[清]荑秋散人《玉娇梨》第二回“老御史为儿谋妇”。
  [7]语出朱自清《说老实话》一文。
  日期:2016-12-09 21:19:54
  【第十三节 打不死的小强】
  没高兴几天,一条“诈尸”新闻就就在朝野间沸腾开来:王仙芝不仅活着,而且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继续死缠着沂州,精力之旺盛不输西门大官人。
  没有“水军”,没有幕后推手,“王仙芝诈尸”这一热词靠着众人的口耳相传,便力压长安第一风月场“平康坊”[1],稳居当月话题排行榜榜首。
  僖宗闻知王仙芝“诈尸”一事,差点吓出心脏病,急调诸道兵马返回再战。可是,士兵们紧绷的神经已然如尿闸顿泄,个个归心似箭,听到再次征调的诏令,心中各种羊驼在狂奔,不约而同地向宋威族谱上的祖先一一问了个安。不承想“问安”的人数太多,人声鼎沸,一度导致秩序混乱。好在上面的人及时进行心理疏导,才没酿成兵乱。
  局面搞成这样,宋威略感理亏,也就稍稍认真起来,一副浪子回头模样。王仙芝见状,自知沂州一时难以得手,便拉着大部队一路向西,绕过宋州、陈州(今河南淮阳县)等军事重镇,朝阳翟(今河南禹州市)、郏城(今河南郏县)撒起泼来,兵锋直指东都洛阳的东南门户——汝州(今河南汝州市)。[2]
  这下,僖宗彻底傻眼了,他不明白这群粗蛮的乌合之众,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破坏力。他想去问问他的“阿父”田令孜,但得到的答案不是语焉不详,就是前后矛盾。第一次,僖宗感到深深的无助。

  无助的僖宗,只好转而诏问群臣,无奈群臣集体患上功能性失声症,一到紧要关头便默契地哑言。僖宗想跟大臣们讲讲理,无奈一句话刚抛下,大臣们“嗯嗯”地敷衍一下便没了下文,仿若是宦官刚遭受去势的那一刀。此时,僖宗的感受恐怕跟千余年后的比裔美籍神父司礼义(Paul L-M.Serruys)差不多:和中国人讲理,比登天还难。有时候,你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他用逃避问题的态度对待你,使你无计可施。[3]

  面对大臣们的逃避和不作为(混日子、撂挑子、做样子),僖宗感觉痛苦异常。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4]僖宗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只好强颜欢笑,“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僖宗虽有扛事儿的心理准备,奈何经验有限,调兵遣将一如江湖郎中看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且总是等“病情”蔓延后,才匆匆“下药”,急得太医们要拿《黄帝内经》来教他整体观念和未病防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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