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糟心的是，高级将领调遣了一箩筐（如崔安潜、曹翔、曾元裕、李福、李侃、令狐绹等），作战方案搞得眼花缭乱，却硬是没把王仙芝这只小强给灭掉。
　　【注释】
　　[1][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之“风流薮泽”条云：“长安有平康坊，**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2]自草军由沂州附近发起远征，直插河南，至乾符六年（公元879年）攻克岭南重镇——广州，占领岭南地区，期间近三年的时间，是草军起义的战略防御后期。这个时期采用的多是来如闪电、去如旋风式的流动作战方式，诸葛计先生称之为“大踏步流动破袭”。参见诸葛计：《唐末农民战争战略初探》，88页，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5。

　　[3]语出柏杨《苍蝇飞行方式的思维》，载《酱缸震荡——再论丑陋的中国人》，56-57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4]其出处未知。王小波《关于幽闭型小说》一文中的句子——“人生唯一的不幸就是自己的无能”，可能是较为接近的文字，收录于《王小波全集(杂文):我的精神家园》一书。此外，倒是更早时卢梭说过：“我们的痛苦正是产生于我们的愿望和能力的不相称。”参见[法]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爱弥儿：论教育（上卷）》（�0�7mile,ou De l`éducation），李平沤译，7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5]未病防治：中医治病，历来是“防重于治”，讲究“未病先防，既病防变”。
　　日期：2016-12-10 12:30:23
　　【第十三节 黑暗中的微光】
　　乾符三年（公元876年）九月初二，王仙芝率领数万之众，集中力量对汝州发起攻势，一举从南门攻入城内，活捉了刺史（州长官）[1]王镣。此战中唐将董汉勋力战而死。
　　同时代的皇甫枚有感董公之忠烈，遂将其事迹巨细无遗地收载于《三水小牍》一书中，是为《董汉勋宴阵没同僚》：草军来袭时，跟随董汉勋据守北门的兵士仅五百人，兵器、盔甲等武备严重不足。经过一番激战，麾下兵士伤亡殆尽。草军步步逼近，董汉勋从容不迫，以奇准之箭法接连射杀数十人，以致草军一时不敢妄动。箭矢用光后，草军蜂拥而上。董汉勋拔剑迎敌，斩杀了几十人，宝剑断成几截，虎口迸裂露出白骨。困顿至此，董汉勋亦丝毫不惧，拔出屋顶的木椽子痛击草军，又杀死几十人。坚持了一天一夜后，董汉勋最终精疲力竭而死。[1]

　　所谓忠勇，莫过于此。
　　其实关于董汉勋，正史上并无多少文字记载，《旧唐书》、《资治通鉴》等只字未提，《新唐书》也只是在王镣的传中轻轻地一笔带过：乾符中，王仙芝来攻，镣（即王镣）拒之，自督勇士与别将董汉勋守南、北门。城陷，汉勋力战死。
　　虽然史书上只有风轻云淡的“力战死”三字，但董汉勋的光辉与伟大必将不朽，在那黑暗无边的晚唐岁月，闪耀着一缕微弱但永恒的光芒。
　　时光回溯至春秋战国，一个人问了墨子一个问题：“如今天下人多行不义，你又何苦一个人去做这种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呢？”[2]
　　相信在董汉勋苦守城门的时候，也会有人如是问他。
　　别人有别人的明哲保身，我有我的义无反顾。治世，乱世，不改其志。
　　想必，这就是董汉勋的答案，也是他的选择。这是发自心底的“强力意志”，与他人无关，与局势无关，更与利益无关。
　　权衡算计的人，不懂得纯粹的力量和伟大。
　　【注释】
　　[1]虽说《三水小牍》中记载的奇闻轶事，多少带点儿神怪色彩，但对于董汉勋力战迎敌之事，皇甫枚（约于唐武宗至五代初年在世）至少要比新旧《唐书》的编纂者清楚得多，更何况此公还曾任汝州鲁山县县令（公元873年）。
　　[2]《墨子·贵义》：子墨子自鲁即齐，过故人，谓子墨子曰：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
　　日期：2016-12-10 21:11:37

　　【第十四节 铁打的关系】
　　汝州一役中，王仙芝活捉王镣这一举动，颇值得玩味。这并非是王仙芝突然脑子发热或大发慈悲，而是因为他盯上了王镣背后的靠山——当朝宰相王铎（王镣的亲哥哥）。
　　很明显，王仙芝已经开始为自己盘算后路了。对于王镣，王仙芝自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一如宋江抓住了高太尉。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时不知道因何原因而滞留汝州的刑部侍郎（司法部副部长）刘承雍，王仙芝不假思索就给剁了。

　　身份决定待遇，血淋淋的现实。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关于王铎与王镣的关系，还存有小小的争议。《资治通鉴》认为王镣是王铎的“从父兄弟”，也就是堂兄弟。这一说法被蔡东藩的《唐史演义》及崔瑞德（Denis C.Twitchett）等人主编的《剑桥中国隋唐史》所沿用。
　　而《旧唐书》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王铎、王镣都是（文宗朝宰相王播之弟）王炎的儿子，也就是说王铎和王镣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1]这一观点，欧阳修不仅完全认同，而且还在《新唐书》中多处提及，各种怒刷存在感。[2]两《唐书》有理有据，所列世系传承也十分明晰，怎么看都比《资治通鉴》给出的寥寥几字要可靠得多。
　　再者，若王镣仅为王铎堂弟，二人的血缘亲情可就隔了一层，王仙芝恐怕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上演先活捉、再款待的戏码。他得保证自己手里握的棋子，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作用。
　　此外，还有各种野史传说可为佐证，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不过作为王铎的亲弟弟，王镣此前非但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反而在应试时被考官各种刁难，以致“数举未捷”，连他的门生看不下去了。[3]
　　司马光先生却无心体谅王镣的难处，就是打死不认他是王铎的亲弟弟，也懒得给他指派生父，权当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罢。泉下有知的王炎，估计早已哭成泪鬼。
　　【注释】
　　[1]《旧唐书·卷一百六十四·列传第一百十四》：“（王）炎,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登进士第，累官至太常博士，早世。子铎、镣。”
　　[2]《新唐书·卷一百六十七·列传第九十二》：“（王）炎终太常太傅。子铎、镣自有传。”《新唐书·卷一百八十五·列传第一百一十》：“（王铎）弟镣，累官汝州刺史……”
　　[3]《太平广记》卷第二百二：“王镣富有才情，数举未捷。门生卢肇等，公荐于春官云，‘同盟不嗣，贤者受讥。相子负薪，优臣致诮。’乃旌镣嘉句曰，‘击石易得火，扣人难动心。今日朱门者，曾恨朱门深。’声闻蔼然。果擢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