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14 12:19:47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一节 合围宋州】
王仙芝、黄巢长期分散作战,虽各有所获,但始终无法对朝廷造成有效性的威胁与打击。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向了战略要地——宋州(今河南商丘)[1],以图切断运河通道(汴渠[2]),扼住朝廷命运的咽喉(同时也可补给军需)。
乾符四年(公元877年)七月,宋州城外,黄巢与王仙芝兵合一处。
僖宗闻讯,速派平卢、宣武、忠武三路人马前去拦截,不料交战失利。宋州被围。
克劳塞维茨(Carl von Clausewitz)在《战争论》(On War)中讲道:“指挥官的职位越高,胆量就越小”。[3]驻守此地的老油条宋威,不敢有违兵圣的论断:一见草军汹汹来袭,便向北而遁,躲到了曹州。[4]
失去主心骨的宋州将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想死的心都有了。虽说想死,却又不想自杀而死,更不想被杀而死……于是只好选择等死。
数日后,耍大牌的死神迟迟未到,左威卫(“十六卫”之一,掌宫禁宿卫)上将军张自勉却领着七千忠武兵赶将而来。
张公字敏文,精韬略,善骑射。从来抗敌少败绩,一颗红心向太阳。有此猛人领头,将士们自是豁出命来干。一向以打秋风为主业的草军,军纪涣散,人心各异。遇此虎贲之师,难免阵前露怯。
一番激战后,草军大败,死伤数千人。王仙芝、黄巢等人乘夜解围逃走。
【注释】
[1]宋州乃宣武节度使属郡,濒临汴渠,是唐代南北大运河的咽喉要地。关于晚唐时宋州的战略重要性,可参考白茹冰.宋州在唐代中后期的地位与作用[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1,27(7):70-73。
[2]唐代汴渠即为隋代的通济渠,是京师长安与扬州之间的交通要道。东南各地的漕粮贡赋大多经由汴渠运往洛阳和长安,因此这一运输动脉对有唐一代尤为重要。
[3]参见[德]克劳塞维茨(Carl von Clausewitz):《战争论(上卷)》(On War),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译,160页,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4。
[4]诗人罗隐曾致书宋威(即《与招讨宋将军书》),称其做法比草贼更为可恶,最后又寄望宋威拿出诚意,戮力杀敌,以报朝廷。
日期:2016-12-14 20:37:52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二节 朱温登场】
时光回拨到宋州之战前,那是往后一切故事的起点。野心勃勃的黄巢,急于速取宋州,便大肆招兵买马,以壮大自己的实力。本来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募兵,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彻底地改变了黄巢的命运、草军的命运,乃至整个大唐帝国的命运。
此人大名朱温,小名阿三,唐大中六年(公元852年)十月二十一日生于宋州砀山县(今安徽砀山县城东)午沟里,故又称“砀山无赖”。
据传,朱温出生时,屋顶上红光满漫,邻居们看到了,还以为他们家着了火,纷纷提着水桶去救火。[1]为什么用“据传”两个字呢?因为具体情况谁都不太清楚,朱温的母亲王氏一直以来也没跟旁人提起过。后来史官要这么写,朱温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于是白纸黑字一记载,朱温那“伟大的出生”便在后世流传开来。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看后,好不羡慕,竟然把朱温出生的这一“盛况”照搬照抄,据为己用。[2]
【注释】
[1]《旧五代史·梁书一·本纪一》:“是夕,所居庐舍之上有赤气上腾。里人望之,皆惊奔而来,曰:‘朱家火发矣!’及至,则庐舍俨然。既入,邻人以诞孩告,众咸异之。”
[2]《明史·本纪第一·一》:“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
日期:2016-12-15 13:16:42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三节 家庭背景】
朱温的父亲朱诚,落第秀才一个,无甚长处,只得以教书为生。因其所教内容,以五经(《诗》、《书》、《礼》、《易》、《春秋》)为主,故人送外号“朱五经”。
朱温的大哥朱全昱,行为举止简直就是朱诚的2.0版,明明一张张飞脸,偏偏一颗黛玉心,张口一来便是之乎者也。所谓“长子如父”,竟然还有这样一种解释:思想较保守的父亲通常会对长子有更多期盼……对于父亲而言,长子等于是自己的一种延伸。[1]
朱温和他二哥朱存虽然生的也是一张张飞脸,但是内心却住着一个孙行者,而且还是金装升级版——整天不是舞枪弄棒,就是上房揭瓦。其行为与朱全昱相比,可谓大相径庭。弗兰克·萨洛韦(Frank J.Sulloway)生怕朱诚误以为这俩孩子基因突变,花了26年时间写就《天生反叛》(Born to Rebel)一书,试图解释这一现象:由于父母常常偏爱长子,一般来说长子都较为保守,更有可能维持现状。但是,次子(指晚于长子出生的子女)却很难通过维持现状的结构来获得资源,所以他们需要依靠反叛行为才能达到目的。[2]
朱温还有一个妹妹,但史书上谈及朱温家人时都习惯性地选择忽略,全然不畏得罪女权组织。幸好史料中还留有一些蛛丝马迹,不至于让朱诚痛失爱女:《旧五代史·袁象先传》和《新五代史·袁象先传》口径一致,皆谓袁象先为朱温之妹与宋州下邑(今河南夏邑县)人袁敬初的爱情结晶。
【注释】
[1]弗朗西斯科·阿尔贝隆尼:《看透人性的弱点》,刘均韵译,82页。
[2]李慧静.出生顺序与性格关系的进化心理学观点[J].改革与开放,2009,(8):113。
日期:2016-12-15 18:10:29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四节 寄人篱下】
周树人在《诗和预言》中说道:“预言总是诗,而诗人大半是预言家。”朱五经,不仅教《诗》,更会作诗(虽然只是打油诗的水平)。如按周先生所言,倒不如改名“朱半仙”,转行做个算命先生,也算是人尽其才。很可惜,朱五经辜负了周先生的好意,决意“一条道走到黑”。
世道越来越乱,赋税越来越重,朱五经教书所得的脩金[1]也越来越少。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因几个吃货[2]的存在而日渐衰败,朱五经因此抑郁成疾,最终“挥一挥衣袖”,作别了美好的人间。呜呼哀哉,吃货之害甚于猛虎矣!
朱五经之死,出乎周先生的意料,却验证了钱先生的看法:文学是倒楣晦气的事业,出息最少,邻近着饥寒,附带了疾病。[3]朱五经,虽说只是个文学传播者,但毕竟离文学最近,故忍受饥寒且带着疾病而死,也算是宿命。
朱诚死后,家里连丧葬费都凑不出来,幸亏亲戚邻里帮助,才得以将他草草埋葬。[4]
失去经济支柱的朱母王氏,难以独自抚养三个儿子(朱温的妹妹在朱诚于864年左右去世时就已出嫁[5])。迫不得已,母子四人投奔到萧县(今安徽萧县西北)富户刘崇家,靠着做佣工糊口。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朱温一家与刘崇一家的关系并非佣工和雇主这么简单。王赓武先生认为朱温的祖母刘氏与萧县刘家关系匪浅,应该还有着某种血缘上的联系。[6]曹书杰先生也认为朱刘两家“似乎是应有点亲戚关系”。[7]这个可以从刘崇及其母亲对朱温的态度中看出一二:一个极其厌恶朱温,却并未因此将他扫地出门(朱温直至投军前都住在刘崇家);一个极其疼爱朱温,常常亲自为他梳发,甚至不惜编怪之事来美化他,以缓和旁人对他的厌憎情绪。[8]
【注释】
[1]脩(xiū)金:旧时教学的酬金。
[2]朱诚的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故饭量与日俱增。
[3]语出钱钟书《论文人》一文,见《写在人生边上;人生边上的边上;石语》,54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
[4]蔡东藩:《五代》,闻幼翻译、整理,01页,北京:九州出版社,2008。
[5]参见王赓武(Wang Gungwu):《五代时期北方中国的权力结构》(The Structure of Power in North China during the Five Dynasties),胡耀飞、尹承译,38页,上海:中西书局,2014。
[6]同上。
[7]参见曹书杰:《后梁朱温传》,第2版,9-12页,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8。
[8]《旧五代史·梁书一·本纪一》:“崇以其慵惰,每加谴杖。唯崇母自幼怜之,亲为栉发,尝诫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辈当善待之。’家人问其故,答曰:‘我尝见其熟寐之次,化为一赤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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