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16 12:08:34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五节 狩鹿山野】
　　自从迁居刘家后，朱温由于缺少管教，变得愈加顽劣。邻里见他落拓无行，便给他取了个绰号——泼阿三。
　　这个泼阿三素不喜耕种之事，所以常常磨洋工，时不时地还闯点儿小祸。既懒且诈，《北梦琐言》[1]谓之曰“狡猾无行”，颇有刘三（即刘邦）之遗风。由此可见，“三”是一个很不招人喜欢的数字：“小三”、“瘪三”[2]、“三教九流”……总之，各种“不入流”全都和“三”勾搭上了。“一”觉得它有些犯二，“二”又觉得它濒临“四”地，“四”虽在“三”后，却不想和它沾上任何关系，生怕变得不三不四。

　　三年后，不知何故而急于用钱的泼阿三竟然去偷刘崇家的锅，被刘崇逮个正着，挨了好一顿臭骂（遂引众人围观）。无形之中，又给“三”抹了黑。
　　刘崇正要动手，“及时雨”刘母就出现了，急忙拦在朱温前面，问清事由。刘崇一五一十地道来，刘母听罢，脸顿时沉了下来。她吩咐刘崇等人先出去，将朱温交由自己处理。众人散去，刘母忽然眼泪簌簌，未问及朱温为何偷锅，只是叹息他为何这般不争气。
　　朱温呆呆地低头看地，并不言语，仿佛久眠地下的公孙龙能替他争辩几句，搞出个“盗锅非盗”的新论点。
　　朱温的沉默，惹得刘母愈加难过。只可惜刘家织机仅就一台，不然刘母定要学孟母那样毅然“断机杼”，接着再来一个《三娘教子》[3]的桥段。
　　见刘母伤心至此，朱温顿感羞愧难当，便跪在刘母膝前，反省自己的不是，并恳求其施与强弓一副，好让自己去山野打猎，所得猎物，一则可以改善伙食 ，二来也可以去市集换些钱粮，贴补家用。刘母见朱温有心悔过又肯上进，自是欢喜，同时也让朱温的二哥朱存跟着一起去打猎（相互间好有个照应）。
　　朱温勇悍非常，《旧五代史》说他“以雄勇自负”，《新五代史》也说他“勇有力”而“尤凶悍”，猎禽逐兽，自然不在话下（无一日空手而归）。《北梦琐言》载曰：“（朱温）善逐走鹿，往往及而获之”。

　　不知朱温每每于山野间听取呦呦鹿鸣，心情是和悦、欢喜还是悲伤。[4]
　　喜的是，他终于能够以一技之长安身立命；悲的是，周围人对于自己的印象似乎并未改观：他们总是习惯以目前的状态来揣测自己未来的模样。对于此，朱温无法辩驳，只能暗自积蓄力量，留待时间去证明。[5]
　　【注释】
　　[1]《北梦琐言》，孙光宪（900-968年）所撰之笔记小说集，原帙三十卷，今本仅存二十卷。该书记载了唐武宗迄五代十国的史事，包含诸多汉族文人士大夫言行与政治史实，为研究晚唐五代史提供了可贵材料。
　　[2]“瘪”字固然有贫乏、干瘪之意，而“三”字在上海话中则常与有贬义的称呼联在一起，如称苏北男子为“小三子”，称锡克巡捕为“红头阿三”，称行为不检点的年轻女子为“拉三”（语出英语“lassie”一词）等等。将这两个原本不相干的字联在一起，在沪语中便相当形象地呈现了一个身无分文、以乞讨或偷窃为生的街头流浪汉的形象，此“瘪三”也。参见卢汉超：《叫街者：中国乞丐文化史》，27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3]经典戏曲剧目，改编自明末清初戏曲家小说家李渔的《无声戏》中的一回。
　　[4]诗经中的“鹿鸣”，和悦而欢畅；和歌中的“鹿鸣”，原为求偶，后又添悲秋之伤——“秋已至，今如望，声声思妻，鹿高鸣，高野原之上”（《万叶集》第一卷第84首）。
　　[5]时间会让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发生许多未知的变化，譬如延伸、弯曲、拓宽，或者干脆分裂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日期：2016-12-16 20:54:01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六节 三缄其口】
　　时间一天天过去，朱家三兄弟都已长大成人。老大朱全昱、老二朱存俱已成家，泼阿三朱温却对婚娶之事毫不上心，甚至不肯让人替他做媒。急得朱母直上火，生怕自家老三跟腼腆的亨利·卡文迪许（Henry Cavendish）[1]、废寝忘食的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2]一样孤独终老。刘母也常为此事忧心不已。
　　一问其故，朱温或是三缄其口，或是敷衍般地说“大丈夫当先立业再行成家”。个中隐情，旁人不明，朱存却十分了然：朱温并非无意婚娶，而是难以忘怀郊外偶遇的那一个曼妙少女。
　　【注释】
　　[1]亨利·卡文迪许（Henry Cavendish，1731-1810年），英国物理学家、化学家。
　　[2]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1856-1943年），塞尔维亚裔美籍发明家、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和电机工程师。
　　日期：2016-12-16 22:35:08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二十七节 相遇】
　　宋州郊外，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朱存和朱温正陶醉在美景之中。忽然，几十上百个士兵护拥着两辆马车哒哒而过。朱温好奇心重，不由自主地尾随而去，朱存也紧跟其后，权当是凑凑热闹。[1]
　　马车行至一青山脚下便停将住，似乎是车中主人要前往山寺之中烧香礼佛。等朱家兄弟赶来，士兵已列成两排，婢女们正将车内之人缓缓扶出：先下车的是一个举止雍容的半老妇人，很有官宦人家的气派；后下车的则是一个纤纤少女，“眉目秀艳，体态绰约”。
　　那少女好像发觉了朱家兄弟一般，回头望了一眼，继而掩口一笑。巧笑倩兮，如风拂柳，朱温虽是远观，竟也神荡魂摇。自从那少女下车之后，他的眼睛便一刻也未曾移开过。
　　等她们进殿之后，朱温也心急地跟了进去，躲在一旁，仔细地端详着少女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如痴如醉。或许是看得太过入神，朱温竟连那少女是于何时离开大殿的也不知晓。
　　缓过神来，朱温赶忙询问寺里僧人，才知那半老妇人乃是即将离任的宋州刺史张蕤[2]的夫人，那少女便是张蕤的女儿。

　　回家路上，朱温心事重重。走着走着，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朱存，郑重其事地说道：“想当年，光武帝曾有‘娶妻当得阴丽华’之叹。今日有幸得见张蕤的女儿，亦有同感。”说罢，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激动与坚定。
　　【注释】
　　[1]此段故事，参见蔡东藩：《五代》，闻幼翻译、整理，02-03页。
　　[1]亨利·卡文迪许（Henry Cavendish，1731-1810年），英国物理学家、化学家。
　　[2]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1856-1943年），塞尔维亚裔美籍发明家、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和电机工程师。
　　[2]依蔡东藩先生之言，草军围攻宋州之时，张蕤早已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