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39节

作者: zuoan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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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1-09 11:06:59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六十五节 困局】
  广明元年(公元880年)三月,在老搭档卢携的推荐下,高骈被授任为诸道行营兵马都统,一时风光无两。
  俗曰:新官上任三把火。似云每个新到岗的官老爷,都是火神祝融或阿耆尼(Agni)[1]、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2]、洛基(Loki)[3]的后代,总要耍一下神裔的威风,以显得与众不同。甫掌天下兵权的高骈自难例外,激动一如洞房夜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急不可耐地想要一展雄风:不仅传檄征调各道兵马,更在当地广募士卒,很快就在淮南聚集了七万之众。
  《资治通鉴》乃曰:“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
  黄巢虽然趁乱恢复了元气,但怎奈高骈早已蓄满了怒气槽,憋了一招“关门放张璘”,打得义军损兵折将、疲于奔命。
  “四月,高骈派张璘从淮南渡过长江,攻击正在安徽、江西一带活动的起义军。起义军将领王重霸因禁不起张璘的反扑,竟无耻地投敌了。张璘又屡败黄巢军,逼黄巢退守饶州。正当起义军在军事上连续失利的时候,疫病又在军中流行起来,部队的战斗力大为削弱。在这种比较艰难的斗争环境中,黄巢的部将常宏也带领数万部队,投降唐军……此时张璘乘胜攻陷饶州。五月,黄巢又被迫退到了信州,张璘仍尾追不停”[4]

  生存,还是毁灭(To be, or not to be[5])?
  黄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之中。
  【注释】
  [1]“阿耆尼是‘吠陀’神话和印度教神话中的火神、家灶火和祭仪火之神。阿耆尼、因陀罗和苏利耶为三大神,分别统辖地界、空间和天宇。”参见魏庆征:《古代印度神话》,663-666页,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1999。
  [2]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火与冶炼之神,宙斯与赫拉的儿子(据荷马说)”。参见[美]J·E·齐默尔曼(John Edward Zimmerman):《希腊罗马神话辞典》(Dictionary of Classical Mythology),张霖欣编译,王曾选审校,158-159页,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

  [3]“火神洛基职掌一切人间之火,他是奥丁的结拜兄弟,是霜巨人的后代……北欧人看到木柴在熊熊烈火中爆响时,便说是洛基在打他的孩子……火神洛基同时也是恶作剧之神……”参见何鹏:《北欧神话》,174-185页,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9。
  [4]俞兆鹏:《黄巢起义史》,42页。
  [5]出自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悲剧作品《哈姆雷特》(The Tragedy of Hamlet, Prince of Denmark)第三幕第一场。
  日期:2017-01-10 12:28:31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六十六节 转败为胜】
  “战略支配的兵力越少,就越需要使用诡诈。”[1]克劳塞维茨(Carl von Clausewitz)如是说。
  “因此,当兵力很弱,任何谨慎和智慧都无济于事,一切办法似乎都无能为力的时候,诡诈就成为最后手段了。人们越是在绝望的处境中,就越想孤注一掷,而诡诈也就越能助长他们的胆力。在丢掉一切其他打算,不再考虑一切后果的情况下,胆量和诡诈可以相互促进,并使希望的微光集中于一点,成为一道也许还可能引起火焰的光芒。”[2]
  绝望中,在后世异国兵圣的蛊惑之下,黄巢诈心突生,“利用高骈骄矜狂妄,急于立功,以及敌人之间的内部矛盾,一面贿赂张璘,一面向高骈假意乞降(并求他保荐呈奏),有意麻痹敌人”。[3]
  出身名门、屡战屡胜的高骈,向来就瞧不上素质低下、组织散漫的农民军。其偏见之深,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家们有得一拼。[4]此次,黄巢所率之部不仅被猛将张璘花式吊打,还面临着严重的疫病危机。兵权在握的高骈就更不可能拿身处绝境之中的“乌合之众”当回事儿了。轻视之下,顿失警惕之心,全然将黄巢这匹中山狼当做是七八百年后蒲留仙笔下那不堪的蠢狼了。何其谬也!
  古语云:“受降如受敌(接受敌方投降,不比跟敌方直接作战轻松)。”[5]王夫之又在《宋论》中补充道:“非但行陈之闲,诈降以诱我而覆我也(不只是在军队间会用诈降来引诱我方而让我方失败)……受降而无以驭之,则患在内而无以解(接受敌人投降而无法控制他,则祸患在内而无法消解)……”高骈君未尝不知此理,却因贪心不足,想借招降之机而将黄巢之军一网打尽,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算计不成反被诓”。

  呜呼哀哉,贪心之毒,乱心而丧智矣!故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曰:“贪心好比一个套结,把人的心越套越紧,结果把理智闭塞了。”[6]上行则下效。可贪心这个“套结”偏偏是个独行侠,套上而不套下(纵欲难止也),终引英雄竞“折腰”。
  这下,贪心不足的高骈先生上已“丧智”、下又“折腰”,全然只剩植物神经在运作,即将被诓之前,还在卖力地为黄巢代求节度使之职(骈欲诱致之,许为之求节钺)。其智商之感人,昭义、感化(总部设徐州)、义武(总部设定州)等镇人马亦为之动容,遂纷纷组团围观。
  傲娇的高骈先生一心想专擅平定黄巢之功,不愿同这些前来看戏的友军分蛋糕,“便上奏僖宗说:‘贼不日将平,不烦诸道兵,请悉遣归。’由于一段时间以来江、淮唐军纷纷虚报战果,卢携则率群官进贺,所以僖宗以为平定黄巢之乱指日可待,就喜滋滋地同意了高骈的奏请。”[7]
  狡黠如黄巢,“侦知各道唐兵已北渡淮河,便紧紧捕捉住这个有利时机,立刻向高骈宣战。高骈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命令张璘向黄巢起义军发动攻击。于是,黄巢指挥农民起义大军,和张璘带领的高骈的主力部队,在信州展开决战。农民军起义大军士气高昂,奋勇杀敌,阵斩唐兵主将张璘,大败唐兵。”[8]
  孙武子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慍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9]曹孟德亦附曰:“不得以己之喜怒而用兵也。”[10]此诚金玉之言也!
  【注释】
  [1]克劳塞维茨:《战争论(上卷)》,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译,175页。
  [2]同上。
  [3]参见方积六:《黄巢起义考》,115页。“诈降活动出现时机,常常具有一个共同特征:当斗争双方处于激烈紧张对峙状态当中,诈降活动常常是由于处于劣势、处于危险紧急的一方来实施,实施诈降根本目的是迅速扭转当时不利局势。”阎盛国.秦汉时期招降战略战术研究[D].复旦大学,2006。
  [4]“马尔西利奥·费奇诺(Marsilio Ficino),皮科·德拉·米兰多拉(Pico della Mirandola)和其他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家们都认为人类之所以优于动物,其伟大的生存之链就在于理性,因此赞美理性文明的男性而鄙视妇女、儿童及农民。”参见:[英]罗伊·波特(Porter,R.):《疯狂简史》(Madness: A Brief History),张钰、徐鑫、赵科红译,60页,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4。

  [5]语出《后汉书·卷十九·耿弇列传第九·耿秉传》。
  [6]语出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斯邦舅舅》(LE COUSIN PONS)一书。参见傅雷:《傅雷译文集(第六卷)》,283页,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2。
  [7]参见陈明光:《唐宗列传--唐懿宗·唐僖宗》,121页。
  [8]参见赵国华:《黄巢》,81页。
  [9]语出《孙子兵法·火攻篇》。
  [10]参见[三国]曹操:《曹操集》,中华书局编辑部编,112页,北京:中华书局,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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