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4-15 15:48:52
刘秀平陇之战,是以大击小,以众击寡,以强击弱,而竟历时四年,始取得胜利。就刘秀的战略决策来看,陇西的隗嚣威胁关中,而陇西又是刘秀进攻成都公孙述的必经之地,因此刘秀的战略决策仍是先陇后蜀,战略指导贯彻既定的集中兵力,由近及远,各个击破的方针。
陇、蜀本是互相关联的一局。平陇即是为了灭蜀,不平陇而先击蜀,侧背上有极大的顾虑;如果对陇、蜀同时用兵,则两面作战,分散兵力。山地作战,兵力转用不便,难以支援配合,而且当时由长安攻蜀,不论由子午道或褒斜道进兵汉中,地形均不便于大军运动。为了保持一个拳头打击敌人,并使大军行动便利,只有先平定陇西后,从天水南下,绕过秦岭,由武都(今甘肃成县西)直趋阳平关,最为便捷。
就战争的全部过程而论,汉军经历进攻陇坻、奇袭略阳、围攻西城三个主要战役。而决定双方胜负的关键性的一役是奇袭略阳。隗嚣封锁山隘,依险固守,刘秀初期集中其精兵良将,分路向陇山实施正面进攻,而竟被阻于陇山诸要隘之口,不能逾越一步,这说明在山地作战中,攻方在山隘之前展不开兵力,正面仰攻只会增大伤亡而难以攻克。
来歙率两千人用迂回钻隙之法袭取陇山防御体系中的战略要地略阳,使其守隘诸部互不能相救,迫使隗嚣以主力反攻,企图夺回略阳。刘秀俟其疲惫,以大军迂回进击,打开通路,会师高平第一城,一战迫降隗嚣十余万人。来歙奇袭略阳这一着如“腹内挖心”,使陇山诸要隘失去价值,隗嚣的山地防御体系亦因之迅速瓦解。来歙之功当推第一。来歙以两千之众,坚守略阳,使隗嚣数万人围攻数月,未能拔掉这颗钉子,也足见汉军的顽强。
反观隗嚣的战略决策,他既无图王定霸的远略,亦缺乏运用策略的机智,其应变的才识较之刘秀,实逊一筹。他举兵反汉的时机实在为晚,如果当赤眉出关东归之时,即南联公孙述以窥关中,或当刘秀正用兵于关东之际,举兵东向,则关中恐非刘秀所能据有。如此,则王元的“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的计划,庶乎可达,陇西内部的文臣如班彪之流亦不致于携贰,河西的窦融亦不致于背离,王霸之业尚可一争。隗嚣失去上述两个机会,却在刘秀用兵关东时,反而助汉阻击公孙述,替刘秀解除用兵东方的后顾之忧,实在是缺乏观通全局的能力,未认清主要对手是谁,这是他在战略运用上的极大失策。及至刘秀平定关东,天下形势已基本由刘秀掌握之时,隗嚣始萌图霸陇西之念,而不愿臣事刘秀,为时显然太晚了。
至于王元“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则是空说大话,要想“畜养士马,据隘自守,旷日持久,以待四方之变”,亦是不识时务之见。关东大局已定,仅余陇、蜀残余势力,天下五分,刘秀已据其四,还有什么“四方之变”可待?此时主张独立是自取灭亡。
再看隗嚣的战役指导也实是拙劣。他采纳王元的意见,拒绝臣事刘秀,亦不入朝,但他在军事上既没有采取积极的行动,也没有进行周密防御的措施,直到刘秀大军压境时,才决心抗击,派遣王元据守陇坻(又名陇坂,今陇山。地处宁夏和甘肃南部、陕西西部,主峰在宁夏固原、隆德两县境内),伐木塞道,以阻击汉军。当汉军七将军进攻陇坻失败后,隗嚣虽乘机反击,但未倾全力,因而也就未能重创汉军。略阳被袭取后,隗嚣封锁诸要隘,亲率主力围攻略阳,其战役指导未可厚非。而他亦以为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孰料数万“精兵”竟不能攻下一个小小的孤城,顿兵挫锐,给刘秀以可乘之隙,其部队的攻坚能力如此低劣,焉得不败。
日期:2017-04-16 11:52:04
(五)定鼎天下——(3)巴蜀归汉
公孙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哀帝时,以父任为郎【即以其父的官位被任用为郎官(属光禄勋,秩比三百石)。这是汉代任子制最常见的一种形式。所谓任子制,就是依靠前辈的官位(地位)、功劳保任后代为官的制度。以后的恩荫制与此基本精神相同】。后来其父公孙仁担任河南都尉,他就补为清水(今甘肃清水北)县长。其父以公孙述年少,派遣门下掾随他到任。一个多月后,门下掾辞归,对公孙仁讲:“述非待教者也。”意思是,公孙述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去教导他工作的人。果然,不久后太守认为公孙述能干,让他负责五县的工作。在他的治理下,这五个县“政事修理,奸盗不发”,郡中人都说有鬼神帮助他如此明察秋毫。王莽天凤中,公孙述为导江卒正(蜀郡太守),居临邛(今四川邛崃),治绩突出,“复有能名”(《后汉书·隗嚣公孙述列传》)。
更始政权建立后,各地豪杰纷纷起兵响应,有个叫宗成的南阳人自称虎牙将军,进入汉中;商县(今陕西丹凤)人王岑也举事于雒县(今四川广汉北),自称定汉将军,杀新莽庸部(益州)牧宋遵以响应宗成。公孙述知道后,立即遣使迎宗成、王岑到成都。不料宗、王纵兵掳掠暴虐,搞得民怨沸腾。公孙述对此深恶痛绝,召集县中豪杰说:天下人苦新思刘,所以我听说汉军来到,急忙前往迎接。不想如今百姓无辜而横遭残暴,这是贼寇,不是义兵。我打算保郡自守,以等待真主,诸位愿意合作的就请留下,不同意的也悉听尊便。豪杰们都叩头表示“愿效死”。于是公孙述假称汉使者自东方来,任命自己为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遂选精兵千余人,讨伐宗成等人。等快到成都时,队伍发展到数千人,大破宗成。宗成部将垣副杀了宗成,举众投降。
更始二年(公元24年)秋,更始遣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张忠,“将兵万余人徇蜀、汉”。公孙述恃其地险众附,颇有自立之志,便使其弟公孙恢于绵竹(今四川绵竹东南)击李宝、张忠,大破其军。这一连串的胜利,使公孙述声名大显,“由是威震益部”(《后汉书·隗嚣公孙述列传》)。
公孙述的功曹李熊向公孙述进言道:“方今四海波荡,匹夫横议。将军割据千里,地什汤、武,若奋威德以投天隙,霸王之业成矣。宜改名号,以镇百姓。”意思是说,当今天下大乱,将军您割据千里,是当年商汤周武地盘的十倍,如果利用天时振奋威德,霸王的伟业便垂手而成,应该更改名号,以镇统百姓。
此言正中公孙述下怀,于是“自立为蜀王,都成都”(《后汉书·隗嚣公孙述列传》)。蜀地肥饶,兵力精强,远方的士人和百姓前来归附的很多,西南的小国如邛、笮等国的君长,也都来纳贡献礼。一时间,到很有些蒸蒸日上的景象。这时,李熊再次向公孙述进言:
今山东饥馑,人庶相食;兵所屠灭,城邑丘墟。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实所生,无谷而饱。女工(指纺织业)之业,覆衣天下(做出的衣服可以覆盖天下)。名材竹干(名贵木材、竹材),器构之饶,不可胜用,又有鱼、盐、铜、银之利,浮水转漕之便。北据汉中,杜(阻塞)褒、斜之险;东守巴郡,拒扞(hàn)关之口; 地方数千里,战士不下百万。见利则出兵而略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东下汉水以窥秦地,南顺江流以震荆、杨。所谓用天因地,成功之资。今君王之声,闻于天下,而名号未定,志士孤疑,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依归【《后汉书·隗嚣公孙述列传》】。
李熊这段话先讲了关东地区战争破坏严重,民不聊生的情况。接着分析了蜀地优越的自然条件,丰厚的人力物力资源,以及进可攻退可守的地理优势,指出这些正是成功事业的雄厚资本。最后点明主题:让公孙述尽快定名号,即大位。
李熊的这番话说得公孙述心里美滋滋的,但他仍故作谦虚地问:帝王都有天命,“吾何足以当之”?李熊回答:“天命无常,百姓与能。能者当之,王何疑焉!”即天命不是一成不变的,百姓只会归附有能力的人,能者担当大任,大王还怀疑什么呢。
这样的话,公孙述自然就更爱听了。于是他按照当时流行的五德相生理论,汉为火德,色尚赤;王莽以土德代汉,色尚黄;现在公孙述则以金德代新莽,色尚白,国号“成”(也称“成家”或“大成”),建元龙兴。时在更始三年(公元25年)初。李熊因为劝进有功,被任为大司徒。公孙述的两个弟弟公孙光为大司马,公孙恢为大司空。仿照汉代帝都的建制,改益州为司隶校尉,蜀郡为成都尹。
这时,据有越嶲(xī)郡(郡治邛都,今四川西昌东)的任贵投降了公孙述,使其力量进一步壮大。其后,公孙述又派将军侯丹开白水关(今四川广元西北),北守南郑(今陕西汉中北);派将军任满从阆中下江州(今重庆),东据扞关(今湖北长阳西)。这样,整个益州之地,均被公孙述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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