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0-20 07:00:25
厚黑老将(下)
荀林父为中行将之际,晋国九卿,荀林父排第七;三行后遭晋文公撤销,另组新军,赵衰出任新上军将,晋国十卿,赵衰也排第七,此消彼长,荀林父心中怎能平复怨气?直到赵衰佐上军,荀林父才有机会重新进入军中,为新下军佐,排在第十位。
等到赵衰之子赵盾后来居上,荀林父一直跟在赵盾后面亦步亦趋,以父辈同事身份,听从儿辈赵盾呼喝近二十年之久。赵盾临死再踹荀林父一脚,启用郤缺为中军将,以此观之,荀林父对赵氏家族怨恨,不可谓不深。
荀林父与士会同事晋文公,同样在晋文公鞍前马后,战后境况大不同,荀林父高升中行将,士会湮没无闻,其中内情已不可考,但是至少说荀林父没有在晋文公面前说过士会的好话,应该是无疑的。这个有据可查:
赵盾决定派先蔑和士会前往秦国迎接公子雍,荀林父得知后力劝先蔑不要前往,竟然动情赋诗,说是为了“同僚”之故;然而同行的士会也曾与他“同僚”,却得不到他的一句劝诫,也得不到他的动情赋诗,可见荀林父与士会的关系很一般。
河曲之战后,赵盾决定迎回士会,荀林父却表示反对,再次证明荀林父对士会不满。
讨论荀林父的为人,还有一件事值得玩味。
到晋襄公末年,公元前622年,推测晋国五军将佐如下:
中军将:先且居 中军佐:赵衰
上军将:栾枝 上军佐:胥臣
下军将:箕郑父 下军佐:胥婴
新上军将:先都 新上军佐:荀林父
新下军将:屠击 新下军佐:先篾
前621年,先且居、赵衰、栾枝、胥臣同年去世,襄公被迫将五军改为三军,恢复六卿格局。
赵盾上台,面临新老干部对峙。新干部主要是赵盾贾季先克等人,主要依靠父辈余荫,都是参加过晋文公十九年流浪的老干部的后代;晋文公回国以后有一批干部则已经工作了十多年,正在年富力强,这包括荀林父等人。这两拨人互相角力,谁也不买谁的帐。最后新老干部之间的矛盾终于围绕先克展开了大对决。
结局是赵盾连续杀掉了五大臣,彻底摧毁了老干部阵营,文襄时期所有的老干部几乎都被清除。经过这一连串的腥风血雨之后,我们惊奇地发现,老干部荀林父安然无恙,而且得到高位,成为中军佐。
在荒唐的令狐之战中,六卿格局如下:中军将:赵盾 中军佐:先克;上军将:箕郑父 上军佐:荀林父,下军将:先蔑 下军佐:先都。此时荀林父刚刚成为上军佐。换句话说,被赵盾杀掉的五大臣中,萁郑父和先都与荀林父都是同事。当萁郑父为上军将时,荀林父曾为萁郑父之佐。
那么问题来了,五大臣杀死先克谋反之际,荀林父在干什么呢?他是如何在风雨如晦的乱局中置身事外的呢?
荀林父有如下各种选项:1,五大臣密谋告诉了荀林父,荀林父既没有举报也没有参与;2,知道密谋后荀林父举报了他们;3,五大臣根本不信任荀林父,没告诉他。
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荀林父人品都可圈可点。他举报,是卖友求荣;根本不告诉他,则是五大臣集体对他不信任。 具体详情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作为一个五大臣被重重宰杀的狰狞岁月里,他安然无恙;等到尘埃落定,他就成了中军佐。联想他当年为了“同僚”赋诗相送,可以看出他对同僚的深情厚谊吧?
但是在晋献公末年,荀氏家族有荀息这样的“死忠”标杆;在晋襄公去世之际,荀林父很明显站在了襄公遗孀一边,成为“穆嬴之党”;到了成公回国,荀首则是“成公之嬖”。这条脉络清晰勾划出了荀氏家族的生存技巧和秘密。
相比较性格暴躁行事莽撞又没有强大同盟的先毂,荀氏家族显然稳操胜券。
日期:2016-10-21 06:31:11
清丘之盟
“秋,晋师归,桓子请死,晋侯欲许之。士贞子谏曰:‘不可。城濮之役,晋师三日谷,文公犹有忧色。左右曰:‘有喜而忧,如有忧而喜乎?’公曰:‘得臣犹在,忧未歇也。困兽犹斗,况国相乎!’及楚杀子玉,公喜而后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晋再克而楚再败也。楚是以再世不竞。今天或者大警晋也,而又杀林父以重楚胜,其无乃久不竞乎?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若之何杀之?夫其败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损于明?’晋侯使复其位。”
士贞子和景公都在作秀,不然怎么可能凭着这么一段话,就会把荀林父的滔天大罪给说没了呢?晋师回归的路途遥远,有足夠时间来提供荀首的阴谋和说项安排。
说荀林父可比楚国成子玉?楚国大将成子玉是可以和先轸过招的将军,何其出类拔萃!荀林父完全没有任何本钱和成子玉比。至少成子玉战败,知道自己必须以一死来谢罪;荀林父则抱着可能逃死的侥幸,不顾三军将士的鄙视,从邲之战战场一路回到了晋国。
士渥浊声称,杀了荀林父会导致晋国 “久不竞”,是“以重楚胜”;可是从日后来看,荀林父基本上不敢再战楚国,他完全被击垮了。
还有,即使朝廷上放过了荀林父,並不等於万事大吉;民间舆论怎么办?難道士渥濁能夠一手遮天?塞住天下悠悠之口?难道參戰的將士不知道究竟是誰让晉國失掉了这场战争?
还有,荀林父最后那道荒唐的命令“先济者赏”,究竟如何兑现?那些“先济者”究竟赏了没有?该怎么赏?逃过河对岸的被切断手指的伤兵们,难道会因为国君免罪,就放过荀林父不来讨“赏”?就不要一个说法?
背负着沉重的舆论压力的荀林父,从其日后表现来看,基本上处于半崩溃状态:一年后被景公和国内外舆论逼迫,做出了一项决定:“示之以整使谋以来”,这不是针对楚国,而是针对郑国做出的威吓行动:绕郑国一圈示威,郑国当然害怕,但是同时也把楚国再次招来(这个故事以后再说)。面对强敌的挑衅,荀林父装聋作哑。
回看士渥浊的评价, “其无乃久不竞乎”?就是荀林父再也不跟楚国对阵;“何损于明”?就是荀林父再也没有“明”过。
不过这仅仅是指荀林父在国家大政方针方面再没有“明”过,他面对先毂的时候,应该能够调动起四十多年来的“智慧和才华”,那是曾经和晋文公、魏犨、舟之侨、士会、赵衰父子、甚至包括郤缺在内的众多对手过招积累的丰富经验。
因此先毂的压力并没有因为荀林父的半崩溃而减少,反而日渐增加。先毂以为荀林父必死,即使自己不自杀,也难逃国家的处罚,可是结局竟然是官复原职。这不仅让先毂失去了可能出任中军将的希望,还有自己在邲之战的责任会不会被追究的危机。
从常识来说,邲之战这么大的事,不大可能没有人为之负责,荀林父甩掉了责任,逃脱了惩罚,那就意味着惩罚很可能会落到自己身上。即便是短期内舆论还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主角荀林父身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先毂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晋国泄愤的目标和对象。
意识到这里,先毂一方面觉得无奈,一方面试图通过努力改变困境,他期望将功折罪,赶在舆论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前,为晋国立下功勋。于是,在荀林父表面上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先毂忙得团团转。
组织清丘之盟,就成了此时先毂的第一件大事。当然这对晋国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在楚国凌厉的攻势下,城濮之战以来的晋国盟主地位早已名存实亡,晋景公环顾四周,感觉茕茕孑立,“还有几个诸侯国愿意追随寡人?”
弄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很重要。于是先毂抓住了这个契机。
開局似乎很順利。公元前597年冬,“晋原縠、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盟于清丘。曰:‘恤病讨贰。’”《左傳宣公十二年》
四国在先毂主持下,於卫国的“清丘”(杜注:“清丘,卫地,今在濮阳县东南。”)马保春认为,濮阳县治在西晋时期处于今天的濮阳县南,清丘位于当时晋国的东南边缘。
然而很快就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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