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1-23 21:22:05
　　第十三章
　　“74年？”
　　黄胖子开着车，难以置信的问道。
　　“74年就发生过电击案？”此时，他们的车已经驶离上海两百多公里了。
　　“对，据老周说，74年发生在浙江金华的案子，”于更生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那张模拟画像收进卷宗档案袋，“是新中国第一起旅馆电击杀人案。”
　　“也是这个‘李义清’干的？”黄胖子小心翼翼的超过旁边一辆运猪的大货车，“隔了七年，他才在上海再次作案？”
　　“金华的案子，不是他干的，”于更生把座椅调回到原来的高度，“那个人在75年就已经被抓了，被判了无期。”
　　“也就是说——‘李义清’完全是因为听了阿三的话，受到‘启发’，才想到去杀人的？”黄胖子一字一句的进行着‘严密’的推理，那口气和他胖墩墩的脸极不搭调。
　　“应该是这样。”于更生望向车窗外，刚才那辆运猪的货车又从他们旁边反超过去，货箱笼子里的猪都在看他，眼神生无可恋。
　　“我儿子看过很多外国的推理小说，有很多故事讲的都是‘李义清’这样的凶手，他们把这种案件称为copycat crime。”

　　“啥意思啊？”黄胖子再次超车。
　　“模仿犯罪。”
　　日期：2016-11-23 21:23:03
　　1981年8月11日下午，交代完全部经过的阿三，和他的几个朋友被获准离开，周志仁送他们到分局门口。
　　“如果你觉得光华旅社的那条人命也有你的责任，”周志仁拍着阿三的肩膀说，“那就全力配合我们。”
　　阿三默默点头，他那黝黑的脸上除了汗渍，又多了好几道泪痕，更像是个小孩子了。
　　“一旦有什么情况，马上和我联系，好伐？”
　　阿三继续点头，旁边三个人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阿三如此乖巧，斜眼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好奇。
　　周志仁回到楼里，正好碰见刚刚打完长途电话的许栋民出来，两人一起向会议室走去——刑侦队所有人都正在那里开会。
　　“师父，已经和金华市局确认过了，”许栋民边走边说，“阿三交代的那起74年的旅馆电击案早就破了，凶手叫刘钢，75年被判无期，现在还在服刑。”

　　“这么说，当年金华的案子，影响还不小，”周志仁说，“都被‘传颂’到上海的监狱来了。”
　　“这个刘钢名声不小，打架斗殴、偷窃抢劫全都干过，”许栋民无奈的笑着说，“当地的那些小坏蛋都很崇拜他。”
　　日期：2016-11-23 21:24:19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老白叼着烟，听完许栋民关于金华案件的报告后并没说话，只是紧锁眉头看着手上的那张‘李义清’模拟画像。
　　“可以排除金华电击案和本案的联系了，‘李义清’只是模仿了刘钢的作案手法。”许栋民说完，在角落处坐了下来。

　　“旅馆排查的怎么样了？”老白揉着被烟迷了的眼睛，全是泪水，像哭了一样。
　　“我们已经派出五组人，”负责排查旅馆的小张说，“按照您的指示，对全市的旅馆进行地毯式…”
　　“说结果，”老白打断了小张的，“查到什么了吗？”
　　“嗯…目前还没有…”小张面露难色，“陈队，全上海大大小小的旅馆加起来有四百多家，我们一共就十几个人，大海捞针，速度实在有限啊…”

　　老白没说话，闭着嘴，从鼻子长出一口气。坐在他旁边的周志仁知道，如果老白从鼻子叹气，那就说明案情相当棘手。
　　“老白，明天我和栋民也去帮忙。”周志仁说。
　　老白刚要说话，会议室的门又开了——是青面兽冯汗，他径直走了过来，把两张报告书放在老白面前。
　　日期：2016-11-23 21:26:06
　　“指纹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冯汗在旁边坐下来，“还算是有一点点收获吧。”
　　大家伙全都凑到老白身后看。
　　“四枚指纹，只有两枚具有比对价值？”老白显然有些失望。
　　“可用的这两枚，也都是残缺不全的，所幸指纹的中心区域还比较完整，”冯汗一直揉着睛明穴，长时间的指纹比对让他头昏眼花，“其余两枚更加模糊，只能看清边缘区域，完全不可用。”

　　老白将指纹鉴定报告和模拟画像并排放在桌上，眯缝着眼睛看着。
　　“除了这些，我们还有什么？”
　　“还有一样，”周志仁说，“光华旅社的旅客登记单。”
　　“小张他们今天一共排查了五十几家旅社，对比了近期所有的登记单，”冯汗说道，“送叫到我们鉴证科做笔迹鉴定的登记单有一百多份，我们那边正在全力比对，但是…”

　　冯汗说到这里还是难掩失望之情，“…目前，一个都没有对上，明天我去找市局的字迹鉴定专家帮忙。”
　　“字迹在做比对，画像只是参考，能作为铁证的，还是指纹，”老白转头看看周志仁，“但我们总不可能挨家挨户的让人按手印给我们做比对吧？”
　　“陈队，那你的意思是…？”许栋民感觉到，老白应该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日期：2016-11-23 21:29:35
　　“想想看，”老白又拿出一支烟横在鼻子前闻着，“哪里才有集中的指纹库？”
　　“监狱。”周志仁马上回答，刚才老白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还有劳改农场。”老白补充道，“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李义清’曾经蹲过监狱，但根据阿三的描述：他在街上偷过钱、听了金华的电击案就去模仿，杀人都敢干，平时绝不是省油的灯，光华旅社的事极有可能不是初犯！”

　　“我们手上的痕迹证据如此有限，”说到这里，老白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老白，”冯汗张着嘴巴，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会是想要…”
　　“我说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白终于点燃了那支把玩了半天的烟，“从明天开始，调集上海及周边所有监狱和劳改农场的指纹，拿来和‘李义清’的那两枚作比对。”
　　“那可是上万份的工作量啊…”冯汗一边挠头一边说。
　　“不只是工作量大，”老白说道这里时，居然笑了，“而且很有可能一无所获，但是我们现在能抓住的，只有这‘万一’的可能性。”
　　老白抬头环视着大家。
　　“怎么样，干不干？”
　　第一个笑的是周志仁，其他人也都笑了。

　　“那还用说。”周志仁说。
　　许栋民也笑着，掰了一记指响说，“当然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