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梦》
第20节

作者: 弘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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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锁大就这样走了,干啥去了秀娥不晓得,她猜想很可能是没脸见自己。三天五天不回来,十天半月过去了,还是不回来。旁人问,秀娥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只说是出门跑买卖去了。走了一个月,连过年都没有回来。再说是做买卖去了,有的人不说啥,有的人就当面就表示出不相信来,连竹叶也起了疑心,她屋里到是咋了呢?小媳妇守活寡,那麽年轻力壮的公公,黑了一插门,这不是明摆着------但是,她不敢去问秀娥。到了第二年春天,金锁家的香椿芽只吃了一茬,秀娥就懒得去打了。要是往年金锁妈总要让金锁打两茬的,一茬现吃,一茬淹咸菜,香椿淹的咸菜也很好吃,尤其是冬天没啥菜的时候,香椿芽拌米汤可好吃了。秀娥觉得身上懒懒的,动不动就恶心,强吃下去也会吐出来。竹叶常来走动,啥也不用问,一看秀娥那样儿心里就明白了。到了该脱棉裤棉袄的时候,秀娥明显地消瘦了许多,肚子也渐渐显怀了,稍微留点儿神就能看出来。秀娥上井台去担水,小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给你担吧。”

  “不用。”秀娥象逃跑一样,担着水跑回家。到了屋里,秀娥回想刚才小柱看着自己的眼神,小柱一定也晓得了,要不他为啥好好地说要为自己担水哩?秀娥晓得小柱是当家子,和金锁屋不是一支,和金锁也不排着名字,他应该把金锁吆唤哥哥,把自己吆唤嫂子,只是比较远,不象金锁和金梦是一个爷爷,小柱和他俩好象祖爷爷是弟兄,所以从来也没有听见小柱把金锁吆唤过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年龄相当都是吆唤名字。金锁娶了秀娥,小柱也没有把秀娥叫过嫂子,见了面只是笑一下,并没有更多的话语。金锁走了之后,小柱上金锁屋来过两回,金锁大的脸子很不好看,小柱就再也不来了。金锁大离开家以后,小柱一直没有来过,不晓得他心里是咋想的。最近村里人议论很多,说啥的都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秀娥还没有显怀的时候,就有人议论金锁大咋这麽多日子不见了,干啥去了,做买卖咋过年都不回来。尤其是老婆家的眼睛,没多久就看出秀娥身上有问题,后来秀娥显了怀,事情就成了一桩不言自明的事实了,人们也就不议论了。只是不在秀娥面前说,秀娥便不晓得。

  秀娥坐在屋里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她觉得小柱好象是有啥意思似的,男女之间能有啥意思呢?小柱到现在也没有抬下媳妇,一定是------秀娥忍不住暗自笑了,笑小柱,也笑自己。她觉得这个小柱心眼儿还怪多,事情不明的时候他不搭理自己,总是怕担嫌疑吧?如今谁都晓得了,他才和自己说话,啥意思呢?已经有人承担了,他再走自己屋里来,就不会落下啥闲话了。他想的到美!其实,秀娥从心里对小柱没有啥坏印象,觉得小柱是个规矩人,人样子也生得很周正,方方的脸庞,方方的下巴,两道很浓的眉毛,一双很大的眼睛,挺讨人喜欢的。可他毕竟是个十九岁的、没唤下媳妇的大小伙子。自己的男人不在屋,孤男寡女,和他有啥好说的?咦,这半天自己这是想啥哩?秀娥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嘴上说自己,不许想了。可才过一会儿,止不住又要想,翻来覆去好半天才静下心来。

  到晚上,狗剩睡下后,秀娥心不在焉地摇起纺车,哪天夜黑不纺上几个线疙瘩她也睡不着觉。村上的老婆家都是这样,男人们吃了夜饭就没啥事情了,除了串门闲谝,再就是走那放荡的女人屋里寻热闹。一般的女人家不是做针线,就是纺线,一直纺到二半夜。这时,竹叶腋下夹着一只上了半截的布鞋走进来,“谁的鞋?”秀娥问。
  “金圈呗。”竹叶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婆婆已经做不了针线活了,这个小叔子身上的一应穿戴都是竹叶做。
  “他能穿了这麽大的鞋?”秀娥很惊奇,看着比金锁的不小。
  “咋?也是半大小伙子啦,身架和我一般高,那双大脚片子可是和汉子家一般大了。前几年,我刚进这个门子的时候,金圈还光着屁股满院子跑呢,小鸡子一颠一颠地。那天,我正歇晌午,就听见窗子外头有人哗哗地撒尿,心说这是谁这麽讨厌。爬起来从窗户眼里往外一看,是金圈,那东西和他哥一样样地,也那麽大,乌黑------哧------”竹叶一边说一边吃吃地笑。

  “呸,不要脸的婆娘,想汉子都想疯了。”秀娥狠狠地在竹叶脑门上戳了一指头。
  竹叶止住笑:“哼,我不要脸,你呢?这肚子一天天盖不住了,我看你咋办?”说完用眼睛觑着秀娥,不晓得她会不会恼。
  日期:2017-04-26 22:06:16
  秀娥没搭言,她也不晓得该说啥好,今日竹叶头一回当着自己的面挑明了这件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自己也没有必要扯谎了。顿了一会儿,秀娥说:“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呢。头一个娃要下来死了,我就天天盼着啥时候能奶上自家的娃。可是这个娃要是生下来,金锁回来,我可咋交代呀?你不晓得,我天天怀里奶着别人的娃,自己肚里怀的娃又不敢要,这是个啥滋味。”秀娥痛苦地长叹一声:“看来只有打掉他。可我真是舍不得呀。”

  竹叶很同情地望着秀娥,却拿不出一点儿好主意,只抓住秀娥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竹叶的女子已经两岁了,除了夜黑了睡觉跟着自己,白日里都是跟着婆婆,金梦妈也就是还能看个娃,旁的啥也干不了了。虽然两个女人的汉子都走了,而且是搭伴儿一块儿走的,可是俩人的情况大不一样,竹叶在屋里也就是干一般女人的活计,地里的活儿小叔子金圈差不多的都能料理起来了。除非是麦收秋收的时候,平日里竹叶一般不走地,只在屋里做做饭,做做活,纺线织布,喂鸡喂猪。夜黑睡下了,怀里还搂着自己的亲女子,只是一样儿男人不在屋,枕头上孤伶,被窝里寂寞。不管咋样,有婆婆和小叔子,屋里就不显得十分冷清。秀娥就大不相同了,男人走了,婆婆死了,公公跑了,屋里地里都是她一个人着急。狗剩才一岁多一些,刚能摇摇晃晃地走几步,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人,到了紧要三关连饭也吃不成,茅子也去不了。闲下来,屋里就是死一样的寂静,都没个人说句话。要不是竹叶常来走走,秀娥和谁去说话?所以竹叶说啥她也不恼,她有啥话也只有和竹叶说。过了门子这两年多,秀娥也觉出来了,竹叶是那种少心没肺的人,她没有一点儿坏心。当初,金锁走她不告诉自己,那肯定是金梦或者翠花的主意,她嫁到这个村子比自己早,和翠花认识时间也比自己长,人家俩人要好当然没啥可说的。竹叶事先没有给自己通个气儿,也实在是怨不得她,秀娥早就消除了对竹叶的意见。自己没有道理挡住竹叶和翠花好,如同翠花也挡不住竹叶上自己屋里来一样。如果不是翠花和金锁有那麽一档子事,说不定自己也会和翠花成好朋友的,翠花又心灵又手巧,眉眼儿长得又那麽好,哪个不爱见呢?要是这样想起来,也难怪金锁走她屋里。都是她男人死得太早,秀娥如今也晓得一个年轻女人独自过光景的难处了,翠花也是不容易,但凡有一点儿办法,这麽年轻谁不想落个好名声呀?眼下自己肚子里的娃,秀娥曾经好长时间不想打下来,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耽搁这麽久。她觉得就是金锁回来,他也怨不着自己,反正是他屋里的种!谁叫他跑来?可是金锁大也跑了以后,秀娥就没了主见,往后过光景就只能是自己顶门立户,啥事情都得自己去抛头露面,不要说旁人,光瞎老五那两口子,秀娥想着都是害怕的。金锁得罪下了人,他跑了,自己得顶着。还有那个翠花,也在一旁看热闹,这个娃实在是不能要。虽然竹叶没有说啥,但是秀娥也觉得竹叶是赞成自己打掉娃的,毕竟眼下是一样处境的女人,毕竟金梦和金锁是叔伯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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