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三千年:这个历史挺好看——人人都能读懂的心灵国学史》
第43节作者:
邺下风流在晋多 “《左氏春秋》不是孔子作的,写手是左丘明,写完就没人传了,《左氏》浅末,没有理由得立。”
韩歆道:“左丘明作传解《春秋》,是得到过作者孔子同意的,《公羊》《穀梁》二传只是采集的后世传闻,并不可信。”
范升道:“《左氏》只是王莽篡位时才伪立一时,不是先帝所存,不可立。”
这时古文经学一员大将站起来道:“照你说来,不是先帝所立就不可行,那么商朝盘庚不当迁于殷,周公不当营洛邑,当今陛下也不当都(dū)山东了。孝武皇帝好《公羊》,孝宣皇帝却好《穀梁》,先帝后帝所立,又何必相因。”
范升一看此人,名叫陈元。陈元父亲就专攻《左氏春秋》,资格很老,王莽还跟陈元父亲学过《左氏》。这陈元少传父业,为《左氏》宗师。
范升知陈元是一劲敌,不敢和陈元讨论,转向光武帝道:
“陛下刚立了京房的《易》,京氏《易》既立,费氏《易》又怨望。陛下如立费氏《易》,高氏《易》又怨望,也要闹立。《左氏春秋》也一样,如立左氏,《春秋》家的驺氏、郏氏也要步其后尘,如果都要求立,就会弄得乖戾纷争。顺从他们就会失道,不从他们就会失人,将恐陛下终有厌倦的那一天。老子说:‘学道日损’,越学越少才好。老子又说:‘绝学无忧’,绝的就是《左传》这些末学。孔子说:‘攻乎异端’,左氏就是那个异端。对这样的客户端要坚决清除,不要让他们随便下载(愿陛下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以示反本)。”
陈元也懒得和范升辩论,直接向皇帝陈词道:“范升可以说就是那种‘小辩破言,小言破道’之类的人。《左氏》从成书之日起就是一门孤学,缺朋少友,更不拉帮结派,一直被《公羊》《穀梁》遮挡着,冒不出头来。这就好比阳春白雪曲调,能和者很少。不比那些下里巴人俗曲,随声者很多。若非陛下至明,《左氏》怕是难见天日呀。”
光武帝听了也觉动容,一时难决,先宣布休会。范升与陈元底下又相辩难,十几次上书。光武帝听陈元言之有理,决定立《左氏》学。
朝中儒臣听说《左氏》要立博士,顿时炸了窝了,上丨访丨的,投诉的,骂街的,乱成一片。偏偏要立的那个《左传》博士李封成了冤大头后,挺凑趣,有病不能到任,不久死了。
光武帝借这个台阶,为息事宁人,又把《左氏》废立。
云台议论的三个主角从云台下来后,命运也都不强。
为《左传》叫屈叫得最响的陈元后来数次上书言事,光武帝不能用,年老回家去了。
反对派首领范升后来被前妻所告(注意不是情妇反水,没提有经济问题),关进了监狱,要判死刑。
他的弟子杨政拼死相救,使出了最后一招,光着膀子,用箭穿耳,抱着范升三岁的儿子拦住光武帝的马车,高喊刀下留人。御林军过来拿戟叉杨政,杨政胸脯受伤流血,在土里弄成个血人,就是不退。武骑虎贲(警卫人员)举弓要射杨政,杨政还是不走。
光武帝刘秀一看杨政这个造型,两耳朵上都穿着箭,这么个铁耳朵,你就是把他再用箭穿成刺猬也没用。于是宣布:“放杨生师。”
范升这才捡了一条命,从监狱里出来后,终老于家。
第二次今古文经学之争的发起者韩歆,后来官运亨通了一下,提升为大司徒。但好景不长,因他好直言,当了两年,就被放回老家。
回老家就回老家吧,结局也还不赖。谁知不久光武帝不知哪根筋上来了,又派人拿着诏书来申责,和他扒拉开了过去的旧账。韩歆哪儿受得了这个,一激动,竟和第一次今古文经学之争的发起人刘歆一样,自杀了。
古文经虽两次争立失败,但今文经学因谈阴阳感应和与谶纬合流而被人们厌恶,朴实的古文经渐渐赢得了人们的好感,学习的人越来越多。
今文经学在前汉出现了几个绝世高手,古文经学如今也出现了几个大师级人物,他们倔强不下辕固,学问不次于董仲舒,灵活也超过公孙弘,最终使古文经学出人头地,从今文经学的压抑下钻了出来。
先是有大师杜林,王莽时,关中大乱,他跑到了河西避难,西北军阀隗(wěi)嚣(xiāo)想重用杜林,谁知杜林很不给面子,拒不就职。隗嚣心恨杜林,自我解嘲道:“杜林是天子所不能臣,诸侯所不能友,那就让他处师友之位,遂了他的志向吧。”
隗嚣所说的“师友之位”并不好处,那是以饥为师,以饿为友,眼见杜林是大老远跑到西北喝西北风来了,但就是如此,杜林同志也仍然不去向隗嚣说好话。
杜林此时最大的安慰是得了一卷古文《尚书》,是用漆写在竹简上的。这不是孔安国古文《尚书》的盗版,因为它是用漆书写的,是《尚书》在古文经领域的又一发现。杜林视若珍宝,每当饥寒交迫来临时,他就起来抱握着这册古文《尚书》叹息道:“古文《书》学,将绝于此吗?”
机会终于来了。在隗嚣发表反杜林论几年后,杜林的弟弟病死于西州,杜林向隗嚣请求持丧回原籍。隗嚣一开始答应了,放杜林走后,又后悔了,派刺客去追杀。
刺客纵马赶上,见杜林亲自推着一辆独轮小车,护送着弟弟的灵车,在陇道的尘土中艰难跋涉。这幅图画让谁看了也是倍感凄凉。刺客不由仰天长叹道:“当今这个世道,谁能行义?我虽小人,何忍杀义士。”于是逃走,不知去处。
这名刺客在《后汉书》中留下了名字,名叫杨贤。仅此而已。让我们记住这位小人物吧,他在《后汉书》的100万字中只占两个字,可他的分量却很重,代表了那个时代的良心。
杜林这才得以回到原籍。刘秀听说杜林回来,立即征拜为侍御史。京师士大夫相继来拜见。杜林又推荐郑兴,亲自传授卫宏、徐巡《古文尚书》,壮大了古文经学队伍。一时士人多归于杜林门下。
杜林官至大司空,在古文经学家中官职最高,加上博雅多通,被称为任职贤相,也算得上是古文经学班子的第一任责任内阁。
他的地位,可比前汉兴儒学的公孙弘。
日期:2017-06-14 14:52:07
又一位古文经学大师郑众,他是郑兴的儿子,学问不下他父亲,性格倔强又超过他父亲。
刘庄当太子时,想拉郑众入太子党,郑众说:“太子是储君,还没参加工作,没有外交义。”坚决拒绝了刘庄的邀请。
刘秀死后,刘庄由太子晋升为天子,这就是汉明帝。
汉明帝刘庄也并不计前嫌,给他找了个活儿,派他出使匈奴。
郑众大使来到匈奴北庭,见了单于,只揖一礼。单于手下人一看这也太简单了吧,对不起,我家主公念单于,不念单揖,于是齐声喝道:“快快下跪。”
郑众说:“天子之使不拜单于。”
单于一听这还了得,一个小小的使者,竟对匈奴天子说这样不礼貌的话,拿起天使的架子,这不是小看我,不拿我当天子吗,勃然大怒,命令士兵把郑众围守起来,不给水火,想用这来胁服郑众,把郑众这天使的翅膀给弄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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