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补了几次,也没补上。嫌我乌鸦嘴就叫我拖自行车前行。他在后面用草帽扇风跟着。
这样子上路自行车反而成了累赘。早知道就骑牛来好好。我再出了个主意,要校长把自行车先藏一边的草丛回来再拿,我倆轻装上阵,这样速度快。校长迟疑了一下,马上又认为这是个主意是馊的。其实就是不舍得,那时的双杠自行车要比现在烂大街的宝马奔驰车威风得多。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地赶到地头,才发这是一个比我村还要山的大乡里。
从风水来看这个村不简单,村子虽然建在大山里,背靠大山,座向左边山峦如涛,右边即如万马奔腾之势。不过这样的风水适合做阴宅。但这村的村屋建得鳞次栉比,鸡犬相鸣一派详和的气氛。
日期:2017-06-08 21:33:14
迎接我们的是村长,六十多岁,拿着个水烟筒在村口和几个中年人候着,见我们满头大汗赶到,连忙叫人把车子接去帮修理,然后迎我们入村歇息。
这小村依山而建,正逢盛夏,阳光雨水充沛的季节,植物生长蓬勃。阶梯似的石头小路两旁树木茂密,石头的间隙里长着苔藓。
到了村长家里,村长给我们倒了碗水,屁股刚沾了沾凳子想开口,外面便是一阵喧哗。随后一群人冲着入来,为首的是个戴道士帽穿着麻布对襟长衫的老头,长眉白须,长得像和尚多点,除了脾气。这老头一进来便拍一下桌子,震得我面前碗水都起了渏纹。
老头手指着村长说:咱俩啥交情,若不是你,我会来?
村长打断说:啊力,有话慢慢说。先来认识下这位是勾先生,还有………这位小师傅是……!
校长这时说:我学生。
长眉老头说:圠了岗的那个勾先生?
校长说:先生不敢称,我确实姓勾,名毕。
长眉老头拉张凳过来坐下托腮想了一下,朝身面的那群人挥了挥手:先吃饱喝足再说。
日期:2017-06-10 23:48:21
村长马上站起来,出外叫人搞伙食。
屋子剩下长眉老头,校长和我,身边连个陪坐的都没有。这样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我抬头四周打量着屋子,发现屋子的横梁上有个燕子窝,窝上有几只蚂蚁在爬来爬去。
长眉老头对校长说:勾先生是觋派还是茅山的。
校长:一个教书匠,说不上什么派,别人求到能帮就帮下,略尽人事,道长这么问有什么提点。
长眉老头说:勾先生斯文人,说话讲究,我嘛是个屁道长,粗人一个喜欢简单直接。这事可不简单,要不是我和老宜铁打的交情。知道是这回事我早扭头就走。
校长:啥回事?
长眉老头伸出三个手指说:三进官。
校长问:什么三进官?
长眉老头便说起来。原来所谓三进官是说这村子有个老人进过三次棺材。后来又活过来,最惨一次,都抬上山准备下坑埋了,老人才敲棺材板:喂,老子又活过来啦。
据说连请来做法事的阴阳先生吓得都够呛,那会是文丨革丨刚过,一般的阴阳先生那见过这场面。
三进棺材的老人无子无女平时独自住在一间偏僻老屋,除了他侄子常来看看老人能不能生活自理,有什么需要照顾,很少人问津。
第一次进官是他侄子上山打到了只黄猄,煮好后便叫媳妇端点过去给老人。他媳妇端着碗黄猄肉进去见老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喊了几声老人没应答,便慌得把碗黄猄肉都打翻,连忙回家叫自己汉子来瞧瞧。
他侄子也是个粗汉,加上就着黄猄肉喝了点酒,过来随便摇摇老人身子,大嗓门喊几声:叔,叔,黄猄肉呢,要不吃了再走。
见老人没应答便也以为老人已经驾鹤归西。
老人的侄子很孝顺,买了上好棺材,请了八音和阴阳先生准备风光大葬。
就在把老人抬入棺材时,老人把盖在脸上的黄婊纸一掀,在棺材里坐起来一脸无辜地望着周围忙活的众人。
第一次可以说是个误会,闹了个笑话,人活过来也算是个好事。
老人后来又好好的生活了两年,能吃能喝,还和人开玩笑说自己和黄婆聊过天,阎王殿上喝过茶。
老人第二次进棺,是个冬天。冬天对老人是个坎,他侄儿便每天都来看看老人,甚至有不顾媳妇想把老人接回自家好照顾的意思。老人不同意,说自己一个人好好的,不想害得侄子家庭不睦。
他侄子对老人这么好也是有原因的。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来村子拉壮丁,凡每户有壮丁二人都需出一人去当兵。老人见自家兄弟已娶妻,自己孤身寡汉一个就自个去领了名额跟着国军北上抗日。说是抗日却连鬼子都没见过一个,因为前面老打败仗,老人拿着枪跟着部队只知道跑,靠两条腿走上北方,又靠两条腿逃回南方。到解放战争时,老人干脆把枪一扔,当逃兵回家。说打个屁仗,真打仗就好了,死了就当睡着,没死好歹也能捞个战功。这样一枪不发就被鬼子撵着走,屈心。
老人的哥哥感念弟弟当年的一番心意,所以常要儿子善待老人。
那年冬天他侄子一大早来看老人,见老人又是上次那样直挺挺的,连喊几声没回应。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侄子这回可没敢打马虎眼。叫了几个人来,掐人中,听心跳,摸体温,挠脚板心的招数都使出。确认这次老人是货真价实的去了。这才出去请人来吹八音,找阴阳先生选墓地,挖好坑,一路吹打放鞭炮抬着棺材上山。阴阳先生对着罗盘,叫人把棺材摆好方位慢慢放入坑。放到一半时,棺材板响了。
老人侄媳妇披麻戴孝正在一旁哭得昏天黑地,当然是假哭,乡下人出丧讲究的是哭得越大声越显孝道。棺材板一响,倒吓得她假哭成了真哭。
阴阳先生的脸也绿了,幸好是光天化日,人也挺多。当下只有把棺材起钉打开盖来看个究竟。棺材盖一开,老人起来就指着喉咙问人要水喝,说吃鸭蛋时给咽着了。这边出丧的风俗是,人死后除了给死人洗抹身子净身更衣外,还会往死人口中塞一个煮熟了的剥皮鸭蛋,脸上再覆盖一张黄婊。其实细想起来这样做法也是有科学根据,毕竟现代医学都有假死的现象。这样折腾下来都没反应那得是真死翘翘了。
这位二进棺的老人倒是经得起折腾,都快入黄土了才醒过来。亏得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十年文丨革丨,不然这老头早被人当妖怪。当下又是成了一场闹剧收场。
我们来的这次是老人的第三次进官。他侄子连医生都请过来帮看,于是又确认老人这次真的是寿终正寝。
老人侄子请阴阳先生时,附近的阴阳先生都不肯来,至于上次请的那个阴阳先生据说早已改行织草席了。
老人侄儿是个犟脾气就把老人和棺材摆在村子的祠堂里,说请不到阴阳先生就不下
葬。不然对不起自己死去的父亲。
村里人只好帮他到远点的地方找高人。长眉老头是村长请来的,他祖上都是做阴阳先生。不过长眉老头对这行业不怎么感兴趣,他是卖草药的。但对祖上的手艺多少是懂点,至于给人做阴阳法事属于怀旧式的业余爱好。被村长连蒙带哄的,就带了几个弟子过来想做完法事后顺便到山上挖点草药。来到祠堂一看就觉得不对路,再一问知道啥回事后脾气不免就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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