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副聊了很多,居多的是他对我陆地工作的欣羡,他说等他这个航次跑完,再过几个月升大副就转业,不跑船了,好好安定一下自己的生活,娶妻生子,我问到他有没有女朋友时候二副腼腆地说有是有,但是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尴尬一笑,他也不避讳自己的失落。
我下船的那一天船快完货了,拎着我的行李箱在梯口又碰到了二副,正好还是他当班,我由于跟船长打招呼没有注意到他,他从我侧方扯了扯我的手招呼到:要下船了?依然是那种腼腆的笑,我回应到:是的,你们一路顺风。然后跟他握了握手,我下了舷梯,走到堆场很远的时候望了望船,二副还是笔挺的站着,望着远处的江面。
日期:2017-10-11 17:24:15
树发万枝,人有千面。和二副不同的是,三副又完全是另一个性格的人,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年轻力壮的后生,见人总爱笑,不是像二副一样腼腆的笑,而是阳光开朗甚至有点肆无忌惮的笑,他和二副一样不抽烟不喝酒(这在船上很难的,因为航路漫漫,能排解孤独和寂寞的基本就剩烟酒了),所以笑起来就露出了一口洁白的好牙。家是江苏徐州人,和楼主算是半个老乡,所以听他说话很亲切,攀谈中知道他告诉我他读的省内某海院,说自己当时年轻不懂事所以选择了跑船,我曾在船员休息室帮他调过一个他调整不出来的excel表格,其实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是由于他搞了半天没搞出来所以他对我大加赞赏,说高学历的就是不一样,其实楼主也是简单的本科院校毕业,当然受不起三副的这种恭维,但是他的夸赞真诚又坚定,容不得你否定。
三副没有二副的丰富经验,这在言语交流之间能感受到,他有的是年轻人的活力和精神,不论何时见到他总是阳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个头虽谈不上高大但是身板很强健,甚至能看到他走向船头时工作服后隐现的背肌。船上都喊三副老三,和老三关系比较好的(同值一个班)是一个水手,听口音一口浓重的唐山口音,大概是河北人,水手比三副还要小,约摸刚刚二十岁,喜欢打手游也喜欢抽烟,总是爱抱怨大幅的不是,我和三副听了也都是报之一笑,任由他牢骚。
二人搭档当班,和我在船上也闲聊了几天,天南海北的扯了很多,有用的没用的,有趣的无聊的,船舶起锚,希望这群后生能有一个顺利的航程,总能保持阳光的笑容。
日期:2017-10-11 17:44:02
船上生活是辛苦的,之前听一位前辈说过,跑了船才能真正理解“同舟共济”这个成语的含义。船上空间有限,所以船员的居所都很狭小,看过《从海底出击》的朋友应该知道里面U艇舰员的生活空间是有多小,商船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总体空间还是很局促,尤其是水手机工这些低级船员,他们的居室靠近低层船舱,下面就是机舱,昼夜不停的马达声能让身体条件不好的人听出来毛病。
这条船是日本造的老破船,日本人的那种节俭和收纳观念更甚,所以相比很多欧洲商船这个船的空间是狭小的多,船上很多部件和设备是坏的,有的是根本不值得再去修理的了,因为没有任何维修价值了。船上的供水系统也出了故障,船东为了省钱也不去维修,这个航次放澳洲回来就是冬季,很难想象船员在没有热水的情况下如何洗浴生活。船东不发工作服,所以船员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往往都是穿着带着厚厚油渍的衣服在工作,中国船东对于船员的剥削和苛责也让人瞠目。
业界新闻也不乏破产船东随意遗弃船员的例子,几个月前中国一艘货轮在南美西海岸被遗弃旬月的新闻尤闻在耳,以致最后船上的淡水都用光了也无法得到补给。好在法律都在完善,国际劳工组织和IMO都在完善相关法律条文旨在加强对船员的保护,就在几日前全球八大船管公司也公开发表声明抵制这种随意遗弃船员的船东。如果一旦有拖欠薪资的事件船员可以随时向主管部门或者海事部门提出申诉。
船长和大幅楼主就不多做介绍了,因为带着公司的任务所以跟他们的交流多是官方的和客套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希望能通过这几个帖子让朋友们窥视到不同行业的生活和辛酸。
日期:2017-10-11 17:46:24
大航海时代的海洋大国,丹麦的小鱼大国,荷兰的海上马车夫,英国的日不落帝国,无不是以庞大的海员队伍为基础打造出来的世界级强国,西方国家对于海员的尊敬也值得我们深思。曾听一位船长说过,他公务出差去美国,入境的时候海关人员询问职业,船长告诉他captain,对方立马站立敬礼,手续也快速盖章放行。也曾听到过一位船长讲述自己因为回国奔丧,入境被海关人员百般刁难,几十岁的老船长被海关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质问的冷汗直冒的故事。
未来的中国是海洋性的大国,没有专业和庞大的海员队伍为基础,想全球布局也只是空中楼阁,商船队作为国家的第二海军,也能直接说明一个国家的全球竞争力。但愿祖国蒸蒸日上,但愿以后少听到一些这位老船长的故事,善待海员,善待我们民族的海上马车夫。
日期:2017-10-14 22:39:27
听我母亲讲过的一个故事。
她上了年岁,是经历过六零年的人,这个年代像一个代号,或者说是梦魇,萦绕在多少家庭的心中久久不能远去,提醒着物质生活充裕的今人那个流逝的艰辛岁月。
姥姥是六零年饿死的,死的样子母亲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时候她九岁,小姨六岁,舅舅刚满两岁。每每回家听母亲偶尔讲述起她儿时的往事,没有太多悲伤和痛楚,她苍老的眼神流漏出来的平淡感觉不像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一样,我已经不知道用何种文字来记述这种感觉。
“大饥荒”过去的第二年,庄子上都渐渐缓了过来。炎炎夏日,庄子上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出来院子里纳凉。我们这个民族好像很容易被满足,只要三餐能果腹,衣服能蔽体就可以很开心地活着,忘了很多悲伤的事情。
母亲说有一个夏夜,家里人都躺在院子里搭出来的简易“床”上,说是院子其实根本没有围墙,只有自己家种出来的一排树和屋后姥爷种的一片竹林围城的区域,以示和别家的分界。夜里漆黑一片,没有星光,只能隐隐看到很近处的东西。她家族庞大,姥爷又没有分家,所以一大家子都在一起躺卧着。她的爷爷(我应该叫太姥爷的吧)不喜欢吵闹所以一个人睡在很靠外的西南角,她夜里估计太挤了(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鬼使神差)就跑过去西南角和她爷爷睡在一起。夜里睡得沉,半夜突然被太姥爷的呼叫声惊醒,就听太姥爷大喊大叫,招呼我姥爷,说看到有人想抱走我舅舅,兴许是做了恶梦,我姥爷围着院子来来找了好多遍,也找不到太姥爷说的“人”。
闹腾了一阵大家又都沉沉睡去,我母亲起夜,她摸黑来到屋后的茅房,看到一个女人垂着头发穿着白底红花的衣服从竹林后走过,她吓得也不敢做声,等天亮了跟我姥爷说我姥爷还斥责她不要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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