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看嘛。”小妹朝内一指。
　　我一头雾水，站起来，迅速走进“大屋”，小妹跟在身后。
　　“大屋”内黑咕隆咚的，到处是鼾声，弥漫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我眯眼一看，左墙角老眼床铺的位置，背对我，直愣愣站着两个人。

　　“就那儿。”身后小妹小声说。
　　我辨清中间的过道，慢慢走过去，只见两边床上东一个西一个睡了七八个人。
　　这时我已看清，那两个人一高一矮，高个不认识，矮的看身形是老五。
　　“喂！五哥！”我低声招呼。

　　“嘘——”老五头朝我偏了一下，又回过去。
　　那高个却一动不动，低着脑袋，似乎在盯着老眼看，我惴惴不安，几步走过去，朝老眼床上一看，顿时头皮一麻：
　　床上，竟然出现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
　　日期：2017-12-27 15:38:37
　　那“东西”裹在白色铺盖里，两边低，中间高高拱起一坨，就像铺盖里放了一块巨大的圆弧状的“排骨”。
　　但我马上看清，哪里是什么“排骨”，铺盖里面，是老眼！
　　我的天，他……他怎么变成这种形状？

　　“喂！老——”我伸手就想去揭铺盖，被高个子一把抓住。
　　“小声点！”旁边老五低声喝道：“整醒了不好办事！”
　　“他咋了？”我心惊惊问。
　　“我说对了嘛！”老五道：“鬼扯肚！”
　　“鬼扯肚？”我心惊肉跳，又伸手去扯铺盖。
　　“莫扯！聋啦？”老五怒道。
　　“等他。”高个子忽道：“等他看。”
　　“那好。我来。”老五抢先伸手，抓住铺盖中间下方，缓缓往上提，提开一个黑缝，突然“忽”一下，整个儿扯开，老眼整个身体一下露出来。

　　我只看了一眼，脑袋“嗡”的一声：
　　我的个天，这……是人是鬼！
　　日期：2017-12-27 17:02:09
　　铺盖里面，的确是老眼。
　　他没有脱衣服，还是穿着皮夹克，长裤子。
　　而他的身体，却做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度古怪的姿势：腹部高高鼓起，后腰也跟着弯成一个巨大的圆弧，我简直怀疑他的脊椎骨此时已经断裂了，因为一个正常人是绝对弯不出这种弧度的。
　　而他的脑袋，后仰，死死抵在钢丝床的边缘，两条腿直挺，两个脚尖也直直挺立，抵在床脚。他的两只手也极度古怪，交叉放在背后，手指伸开，死死抱住两边肋骨，就像要拼命从身后把自己抱住。
　　“我……靠！”我只觉得口干舌燥。
　　“行了。”高个子忽道：“走。出去说。”
　　老五“忽”一下把铺盖重新盖上，二人头也不回朝门口走。
　　“那他呢？”我奇道。
　　“还早。”高个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才四点半过，还有四十多分钟他自然就对了。”
　　“自然对了？”我懵了：“啥意思？”
　　“走！”老五粗声低喝道：“出去再说！”

　　我没办法，回头看了老眼一眼，白色铺盖已经整个遮住了他，黑暗中那形状就像一本书上画的欧洲中世纪的某种恶鬼。
　　心中惴惴不安，跟老五二人走出“大屋”，那小妹跟在我身后，放下帘子，又扯开一条缝隙，把头伸进去看稀奇。
　　我没理她，走到大堂，高个子已经坐在长凳子上，摸出一包烟，丢在面前的茶几上，抽出两根，丢给老五，瞄了我一眼，又抽出一根。
　　“来。小兄弟。”他丢过来，声音异常低沉。
　　我接过，注意了他一眼，此人至少有一米八，瘦骨嶙峋，穿一件空捞捞的灰色T恤，一张瘦长脸，感觉五十岁以上。
　　“觉得咋样？”老五忽道。
　　“应该就是。”高个子沉声道：“反张的形状，角度，一模一样。”
　　说完上下打量我，一对泡泡眼，但精光四射：“兄弟贵姓？”
　　“陈。”
　　“成都来的？”
　　“嗯。”我实在忍不住：“我朋友——”
　　“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高个子夹烟的手摆了摆：“他这个样子你亲眼看到了，你不说，我们救不了他。”
　　“他到底咋了？”我不甘心：“就是那个——木僵？”
　　“木僵是确诊了。”高个子吸一口烟：“现在关键是你们二位的身份，你们是成都人，先是冒充水电站工人，然后又——”他指了指我衣服：“又穿一套矿业公司制服，你们真实目的是什么？嗯？”
　　我一时语塞，看了看老五，又看了看高个子，抽烟不语。
　　“哈！又开始了！”老五一脸不耐烦，手一伸，把烟从我嘴上扯走：“还想抽烟？抽个**蛋！”
　　边说，边把烟丢地上，使劲踩了几脚。
　　我大怒，只感到收了重大羞辱，就想发飙，看了看高个子，他正盯着我，一脸阴沉。
　　不由一凛，吞了吞口水，气呼呼愣在那儿不做声。
　　“哈！”老五不怒反笑，指了指我，对高个子道：“木头人一个！今天下午就这样子！又开始了！”
　　“好。”高个子打断他，上下打量我：“你不说我说。我来猜一下——你们老板，是不是一个重庆人？”
　　重庆人！
　　我一愣：莫非，他们说的是那个什么白总？
　　心头狐疑，嘴上却道：“不是。”
　　“我看是。”高个子阴沉点头：“他派你们两个过来干什么？你们穿上矿业公司衣服，是不是想进去查什么事情？”

　　我不吭。心头急速运转：此人看来深不可测，一定知道老眼身体是怎么回事，关键是，要不要给他说陶人的事情？我们可是从眼镜女手里“偷”来的，穿帮了怎么办？
　　不对！听他口气，似乎跟那个“重庆集团”不是一伙的，甚至言语间还流露出一种敌意，现在老眼我也看见了，才一天，就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这要不想办法吃点药控制住，以后发展成什么模样我简直不敢想象，算了，还是老实说吧，反正那尊“无头陶人”现在看来，我就不要再奢望了，多半带不回成都了。
　　牙巴一咬，道：“好！我说！烟还来！”
　　“哈！”老五咧嘴一笑，把他抽的烟递给我：“朋友。随便抽。”
　　我也懒得计较，接过，狠狠抽一口：“是。我们是来查事情的。不过跟你说的那个重庆人无关。”
　　“好。我信你。”高个子点点头：“你们来查什么？”
　　“这——”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要全部说太复杂，反正，是跟一具陶——”
　　话音未落——
　　“呀——”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我一惊，回头一看，“大屋”门口，那张布帘露出一条黑缝，那个小妹不见了。
　　“香妹儿！”老五惊吼一声，朝门帘冲去。
　　我一凛：我靠！听声音，就是那个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