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这么一点拨和暗示，她抬起头，转着圈，打量着她周围那些黑乎乎的人。他们看见她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往站在他们后面的人的后面缩去，仿佛生怕被她点中似的。她转着圈，在人群中打量了很久，依稀看见墙角站着一个手持钢叉的男子。她觉得自己似乎认识这个男子，便对着他点了一下。当她点中这个男子之后，她本想让自己转着圈的身体停下来，但由于惯性，她又转了小半圈才停下来，平举的手指恰好对在了蹲在门脚的另一个黑乎乎的人—这个人腰间插着一把细剑，她似乎也认识他。

　　草帽男子将这两个人拎到了她跟前，问道：“到底是哪一个？”
　　怀玉带着微笑，将他们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我分辨不清了，总之是他们两个中的某一个。”
　　“不是我，大王！”那手持钢叉的男子噗通跪下说道。
　　“也不是我，大王。”那手持细剑的男子也跟着跪下了。

　　草帽男子一拂袖，一个二起脚，将两人踢翻在地。两人在杂草中翻滚了一圈，又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地上。
　　“真的不是我，大王！你怎么能听信一个死人的话呢？”手持钢叉男子说道。
　　“真的也不是我，我都没有鞭子—我从来不用鞭子！”手持细剑的男子也说道。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们？”他们的大王背过身去，将金刀举了起来。
　　“贱人，你陷害我们，你不得好死！”钢叉男子暴怒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扑向怀玉。

　　那手持细剑的男子见状，觉得不能输了气势，便也站了起来，对着怀玉一阵狂骂。
　　“够了，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一个？”草帽男子猛然转过身来，厉声喝道。
　　“不是我呀，大王。”他快哭了出来。
　　“也不是我呀，大王呀，大王…”另外一个直接哭了出来。

　　“你怎么向我证明不是你，反正不是你，就是他。到底是谁？竟敢破坏我们的行规—我们只买卖鬼魂，不杀戮鬼魂！”
　　“大王，我可以发誓！”钢叉男子说道。
　　“我也可以发誓。”细剑男子也跟着说道。
　　大王扭过头去，沉默着，不再呵斥他们，但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约莫僵持了半刻钟。那钢叉男子将钢叉举在空中，说道：“我发誓，我绝没有用银光鞭抽她。我将用这把钢叉刺进我肚子里，以此明誓！”他刚说完，目光落在了钢叉发亮的尖端上，肚皮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过了半刻中，他冒着冷汗，将钢叉扔到了一边，从旁边的一位黑乎乎的人手中夺过来一把弯刀，对着自己左手砍了下去，左手便掉地上了。他冒着冷汗，转过身去，望了一眼那位手持细剑的男子，脸上泛出了一股冷笑。

　　细剑男子心里一惊，急忙跑过去，捡起那把弯刀，也对着自己左手砍了下去，左手便齐刷刷地掉地上了，黑血四溅。钢叉男子望见这一幕，心理一愣，低声骂道，这小子也够狠的。他站起来，对着细剑男子竖起大拇指，说道：“不错，是条汉子！”说完，又俯下身子，捡起那把带血的弯刀，对着自己的左膝盖砍了下去，左脚便从他身体中分裂出去了。他砍完之后，便将刀扔给了细剑男子。细剑男子冷笑一声，说道：“这算什么？”说完，将自己双脚并拢，一刀挥了下去，双腿便断了。砍完之后，他又将刀扔给了钢叉男子。钢叉男子嗷嗷叫了两声，骂道：“真他妈有种！”。说完，他便举起刀，想要举起刀砍掉自己的右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砍不了自己的右手。他内心深处泛出了一股莫名其妙地悲伤，将目光投向四周围观的人群，似乎在寻求帮助，但众人都沉默着。看样子没有谁愿意帮助他。后来，他将自己脖子拉长，右手将弯刀高高举起，猛地对着自己的脖子划了下去，头便落在地上了，在杂草丛中翻滚了一圈。那头依然瞪着眼睛，向细剑男子使了使眼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该你了！”这会儿，细剑男子似乎害怕了，说道：“大哥，我认了，就是我抽她的，行吗？”他刚一说完，那钢叉男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之后闭上了眼睛，仿佛很安心似的。

　　“真的是你吗？”这会儿，他们的老大转过身来，带着怒吼。
　　“差不多吧…”还没等他说完，草帽男子便举起大刀，抹向了他脖子，而后骂道：“他妈的，害得有人为这事自杀，你早点承认不就好了吗？”
　　望着这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怀玉捂住嘴，感到无比吃惊，但隐隐的，她内心里泛出了一股带着忧伤的罪恶感。这会儿，那大王一手提着沾满黑血的金刀，一手拿着银光鞭走到她身边，掐着她下巴说道：“小女鬼，你对这结果你满意吗？”
　　她望着他那黑乎乎的脸，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自由了，你要去哪里呢？”他一边说，一边举起金刀，剔他牙缝里的肉丝。
　　她望着他手上的银光鞭，好久之后，她似乎领会到了他的威胁，所以，她依旧摇了摇头。
　　“跟着我们到城里面去，我认识一个好人家，他们通常以极大的善心对待鬼魂，对待他们的奴隶，把你卖给他们总比你独自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里游荡要好，至少要安全。”
　　怀玉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应，这会儿，她肩部的那道黑色的伤口又开始痛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即便我现在放了你，你也没处可去，我们迟早还会抓住你，即便你不被我们抓住，你也会被倒影世界里的那些杀手抓住，我们至少不会有虐待鬼魂和僵尸的怪癖…”他又在她耳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就像一只苍蝇一样。

　　还没等他说完，从肩部蔓延开的那种剧烈的疼痛感渐渐扩散到了她的全身，她感到一阵眩晕，便跌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