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形世界——视角演绎录》
第27节

作者: 超验幻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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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1-04 09:00:39
  夜晚很快降临,围观他的人群渐渐散去。秋风呼呼的灌进巷子里,两边楼房破旧的窗户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晾在阳台上的红色纱巾随着落叶四处飘荡,有的落在了横在中间的木桥上,有的则直接罩在了行人的头上。今晚的月光很好,如一层细腻的白霜铺在了黑白分明的巷子里。龙德彪懒洋洋地躺在铁笼子边上,清冷的月光透过榆树树荫,将许多银色的光斑洒在他淡红色的身体上,秋风吹过,那些光斑晃动着,如同游动的萤火虫一般。今天,那倒影世界门店的店员又换人了,昨天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已消失不见。新来的店员是一个留长发的年轻人,当他发现门前蹲在一个赤裸的壮汉时,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惊叫着跳进屋子里把门锁上了。

  接近午夜时分,一个戴帽子的白衣人出现在了对面的木桥上,那会儿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清冷的街道渐渐趋于死寂。那白衣人倚在木桥上,望着倒影世界的门店。好久之后,他从木桥之上缓缓走下来,步子缓慢而又稳健,古老的木梯发出吱呀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巷子。仿佛受到了这声音的惊扰,街面上仅剩下的几个行人也惊慌地逃进了巷子旁边的黑暗小道中。没有谁知道这位白衣人是何时出现在木桥上的,就仿佛他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也或许他一直就在那里,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这时,整个苦井巷子里似乎只剩下龙德彪和这个白衣人了,两边楼房的窗户和门洞都突然关上了,连一丝灯光也没有。之前那几个巡逻卫士也消失了,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在清冷的秋风中微微摇晃着。
  好久之后,那个白衣人走到了龙德彪跟前。在路灯的映照下,龙德彪依稀看见,这个人的衣服是白的,裤子也是白的,帽子和披在身上的袍子也是白的,脸也是白的,右手却提着一把黑剑。
  当他走到路灯下时,他突然停了下来,静默地站在那里。好久之后,他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突然问道。

  龙德彪望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他们叫我白面稻草人,是倒影世界四大杀手之一。”他冷冷地说道。
  龙德彪沉默地望着他,依然没有回应。
  “你们又把她抓走了,是吗?”他突然问道。
  “她是谁?”那白衣人愣了一下。
  “就是之前在这笼子里的那个人,她现在不见了,我在这里等她,但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龙德彪又说道。
  “哦,原来如此,你会一直等她吗?”

  “我会的。”
  “如果她一直不来呢?”
  “我心里有一个期限,如果她一直不来,我会使整个世界痛苦。”
  “哈哈哈,你有什么法子使整个世界痛苦?”
  “我什么都不需做,只需坐在这里即可。”
  “自从你杀了周扒皮之后,倒影世界已经下了暗令,全力追杀你,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是‘杀’?”他似乎并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一种使人获得终极痛苦又失去终极痛苦的方式。”那白面稻草人答道。
  “我现在有些饿了,我能吃点东西之后,再与你谈论吗?”龙德彪突然说道。
  当他这样说时,那白面稻草人苍白的面部扭曲了一下,但接着,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又平静地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白面稻草人吗?”

  “为什么?”
  “我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阳台上、屋檐下、门背后,树影下、甚至柜子里,静静地等待猎物,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一般。大部分时候,当我陷入深沉的寂静状态中时,人们根本感觉不到我是一个人,而是把我看成了如同桌子、衣架之类的静物。而当他们意识到我是一个人时,他们内心深处会突然充满恐惧,而这时,也就是我出手的时候—我喜欢在别人最恐惧的时候杀死他们。”他说道。

  龙德彪没有回应,眨巴了一下嘴唇。好久之后,他又说道:“我饿了!似乎又不只是饿。”
  “这两天以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寻找出手的机会,但我发现你对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在意,内心里也没有任何恐惧—所以,你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绝顶高手。但在今天早上,当薛无常对你出手时,我才意识到你是后者—当他攻击你时,你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但他却身受重伤,这一点让我无比疑惑。”他振振有词地说道。
  当他这样说时,龙德彪已经站了起来,提着铁笼子,带着有些迷惘的眼神,缓缓走向他。
  那白面稻草人心里一惊,额头竟然渗出了冷汗,那仿佛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从他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无穷力量。
  “好吧,来吧,让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吧,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绝顶高手了。”他突然释怀了,狂笑一声,决定放手一搏。
  待龙德彪离他只有三尺距离时,他右手一振,剑已出鞘,运起刚力,一个箭步刺了过来,速度如闪电一般,却被龙德彪轻轻抓住了。他感到有些尴尬,想要把剑收回来,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他使劲扯了几下,硬是没有扯回来,便骂了一句:“操你大爷的!”,接着转身便逃走了。他刚跳上木桥,又被龙德彪拉长的巨手抓了回来。龙德彪将他按在边上的小树林里,一顿狂揍之后,准备扒他衣服了。

  “喂…喂…你要干什么!”他在虚弱中无比恐惧地说道。
  “喂…放开我…喂…救命啊…救命…”他绝望地呼喊道,声音穿透了整个苦井巷子。这会儿,这原本陷入死寂的巷子突然热闹了起来—人们打开灯,推开窗户,把头探出来,想要看看那边上的小树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依稀听得清楚这不是龙德彪的叫声,这一点让他们感到无比诧异—因为他们从没有想到倒影世界里的顶级杀手会发出如此凄厉屈辱的呼救声。
  好久之后,那叫声消隐了,周围又陷入了死寂。有几个胆大的市民从楼上跑了下来,站在林子边上,扒开树荫,把头探进去,那一刻,在昏暗的路灯的照耀下,他们看见了他们一生难忘的一幕。自此以后,白面稻草人再也没有在石头城里出现过了,有人说他已离开石头城,带着屈辱远遁他乡了,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并且在临死前受尽屈辱,被那位裸男先奸后杀。
  龙德彪完事之后,从树林里晃晃荡荡地走出来,如同一个醉酒大汉一般。周围的人见他出来了,尖叫一声,在月光下一哄而散。这会儿已是后半夜,他提着那个空虚的铁笼子,孤独地走到倒影世界的门店前。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丝儿细肉都在颤动,好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吃饱。于是,他仰起头,对着天空深处嗷叫道:“我已经给你们两天时间了,但她还是没有回到这笼子里来,而我现在又很饿…”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话,他感到越来越饿了。躲在阴影处的那些围观的人拉长着脸,拥挤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如同一撮黑色的豆芽一般。他们不知道这位赤身裸体的壮汉在与谁说话。好久之后,他们从他落寞的身影里感受到了孤独与苦闷,而龙德彪自己只是感到饥饿而已。
  “我知道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快还给我,还给我…”他用那双粗糙的手掌在嘴边做出喇叭状,对着石头城吼道。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饥饿在他身体里渐渐发酵,接着,他大吼一声:“我要吃了你们!”他刚说完,躲在阴影里的那些围观的人群的脸拉得越来越长了—他们在黑暗中惊慌地打量着彼此,感受着彼此沉重的呼吸,感到无比压抑。
  “莫非他是食人族?”其中一个人小声嘀咕道。
  “天啊…要遭灾啊…”
  “快跑!”他们从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在月光下一哄而散,向郊外的山野里狂奔而去,如同一群快速游动的蝌蚪一般。
  龙德彪一挺胸肌,身体膨胀了四五倍。他一拳捣碎了倒影世界门店的正门,将大手伸了进去,在里面捞了一会儿,将里面的几个店员捞了出来,扔在了街中心,而后问道:“她在哪里?”
  其中两个店员已经被摔晕了,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没有答话。之前那个留着长发的年轻店员,挣扎着直立起身子,揉了揉眉头,可当他在月光下看清眼前这个粗壮的巨汉之后,他又立马仰头晕了过去。依旧没有人回答龙德彪的提问,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便又将那些瘦弱的店员拎起来,扔回到了倒影世界的门店里。他大喝一声,身体又膨胀了一倍,之后俯下身子,张开巨口,开始啃噬那个门店。他半蹲着身子,如同老鼠啃红薯一般,噗呲噗呲地将门框和玻璃都咬碎,不一会儿,那个门店连同它的根部都消失了,在月光下留下一个空虚的大洞。他的肚子渐渐鼓起来,身体也越来越有力量。这会儿,他似乎吃饱了,之前那种饥饿感渐渐消褪。他仰躺在街中央,明亮的月光洒在他光溜溜的肚皮上,冷风吹过,将许多落叶卷起,飘落在他那宽大的脸庞上。他一边摆弄着那个空虚的铁笼子,一边回忆着女鬼婀娜白皙的身体,后来,当风渐渐安静下来时,他睡意渐浓,不一会儿,从街中心传来了沉闷的鼾声以及放屁声,几乎震动着整个石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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