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形世界——视角演绎录》
第34节作者:
超验幻术家 日期:2018-01-11 09:09:05
在这空寂的苦井巷子里,周围越来越安静,不知不觉中,那少年已抱着那把沉重的铁剑熟睡了过去。而就在这时,龙德彪又看见了那位披着黑袍,腰间挂着一把树根一样的刀的男子。此刻,他正不紧不慢地向街道中央走来,脚步是那样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仿佛他是飘过来的一般。龙德彪依稀记得,他上一次见到他时,那会儿苦井巷子里正飘着细雨。黑袍男子说他在等一位白衣男子,等他到来之后就杀掉他。那位白衣男子衣服是白的,裤子也是白的,手里提着一把黑剑。
“你杀掉他了吗?”当他再次经过这里时,龙德彪叫住他问道。
那黑袍男子似乎有些诧异。他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面孔阴沉地望着龙德彪。
“你能看见我?”良久,他说道,声音是那么陌生,就仿佛他之前并没有见过龙德彪一般。
“当然,你杀了那个白衣男子了吗?”龙德彪继续追问。
“我已经杀了他,并且是用最屈辱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他。”黑袍男子冷冷地说道。
“那是什么方式?”
“在一片小树林里将他先奸后杀!”
“哦,那你现在又要去哪里呢?”蓦然间,龙德彪头皮深处闪过一丝疼痛。
“我要去解救一个女鬼,她说她感到痛苦,并且已经厌倦了自己的存在,我想帮她。”
“告诉我,什么是痛苦?”
“哈哈哈,你这个外乡人,这个答案是说不出来的。”黑袍男子顿了一下身子,饶有兴趣地说道。
“曾经有一个人试图让我理解什么是痛苦,而现在我身边这位少年也说他很痛苦,但我终究无法理解痛苦为何物。”
“你理解死亡吗?”黑袍男子又问道。
“何为死亡?”
“死亡对一个人本身而言即是指具身视角的丧失,在这种情况下,死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死人—当我们把他理解为死人之后—已经无法用知与否来判定他自身了,因此,死亡本身无所谓痛苦与不痛苦,而对于旁人而言,死亡仅仅是指死者失去了与他人沟通时所具有的惯常反应,而旁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惯常反应,因此,当它消隐时,旁人会感受到痛苦和空虚。”黑袍男子沉默了很久,如此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当然,他肯定一点也不明白,因为他抽象思维能力很弱。
“你只是一块混身充满自然力量的肉体,自然不会明白。”
“可谁不是呢?”他反驳道。
“一般情况下,我会杀掉所有见过我的人,但我却没有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那黑袍男子突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龙德彪开始疑惑了。
“因为你没有生命,换句话说,你是假的,你只是某种更宏大的事物在石头城里的投影而已。”
“哦,难道我只是个影子?”他突然感到很空虚和寂寞。
“谁知道呢?我已经透露太多东西给你了,你好自为之!”黑袍男子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随即,他转身准备走了,但这会儿,龙德彪却站了起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我想要理解痛苦和死亡,因为一直以来,我所感觉到的几乎只有饥饿和欲望,并且这二者似乎是共通的,除此之外就是一种平滑的状态…”
当他这样说时,黑袍男子顿了一下,接着便发出一阵狂笑,继而又继续往前走了。
日期:2018-01-13 09:36:26
十、栖于目光深处
整个上半天,车队都在起伏的山峦之间平静地向前行驶。下午时分,秋雨停止了,天空明净了很多,甚至在傍晚的时候,那些黑乎乎的卫士能够看见西边那一抹淡淡的云霞。那会儿,车队已经驶出了那片茂密的松林,抵达了一个小湖泊边缘。车队停了下来,哈巴蜥蜴趴在湖边,将整个硕大的脑袋伸进湖水中,咕噜咕噜地喝吞咽着苦涩的湖水。在“草帽金刀”黑一坨的记忆中,先辈们都将这个湖泊称之为白骨湖。它之所以有这样一个阴森的名字,是因为湖底长满了白骨树。白骨树没有叶子,树干和树枝都是白色的,上面布满了浅浅的褶皱,猛然看上去,就仿佛有许多巨大的白骨从湖面冒了出来,凌乱地交错着,又仿佛许多条巨大的白蛇在湖里翻滚。
每一次,在他们押送那些孤魂野鬼通往石头城的路上,他们都会经过白骨湖。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最初留给他们的阴森恐怖的印象渐渐消褪,到现在为止,对于黑一坨而言,这里已经成为了他记忆中的某个甜蜜而又苦涩的扭结。他望了望这稍显宽敞的湖岸以及四周越来越晦暗的森林,心里开始不安了起来,总觉得森林里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望着他们。他本想尽快赶到石头城,早点了结这桩买卖,但这会儿,当他望着树林里那些高大的乔木以及松树时,他犹豫今晚要不要继续赶路。他又裹了一袋烟丝,蹲在湖边抽了起来。好久之后,当他注意到巡逻卫士们满脸疲惫的神情时,他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继续赶路。他昨晚没有睡觉,今天上午躺在哈巴蜥蜴背上睡了一小会儿,而今晚,他似乎更不能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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