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白领夫妻的婺源乡村生活》
第12节

作者: 高老爷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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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我随便用几块砖头一摆,就搭成了这个小灶。后来一数,一共是九块砖。它并非村民家里使用的土灶,同一房间内就有公家时代留下的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乡间大灶,这处柴火间,以前就是公家时代的厨房。等柴火间逐渐空出地方,乡间大灶应当会恢复使用,但不一定作为主要火力点。现在还没办法去恢复,这里堆着太多柴火,腾不出地方。恐怕短了三两年功夫,以小土灶十分有限之火力,它根本无法将该烧掉的统统化为灰烬。

  做饭用电饭煲,炒菜用煤气,加热用微波炉,该用的我们都用了。但是,我们非常非常喜欢的,还是在小土灶前消磨时光。这屋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替代它。
  总有一些闲暇时间需要打发,对果腹、营养、健康、美味等总有周而复始,步步登高的需求,柴火又这么丰富,煤气又涨价了……怎么办?那就使劲在小灶前待着吧。
  一把生铁铸就的斧头,不大,正好趁手,抄起这件趁手的家伙,照准支起的木材,不断精准地运动肌肉,对我来说,劈柴这件事包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反正它让人感觉挺来劲儿。
  更大的吸引力来自火。当然,木与火往往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如果不为烧火,劈柴的目的性也就不强了。
  用小灶生火,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一项重要活动与消遣。从生火、烧火的过程中,我们总能不断感觉着新鲜、兴味与满足。柴房的墙早已发黑,以卫生标准看,它不是一个好地方;但它对喜欢生火的我们来说,正中下怀——不用象盖了新房的人家,还得担心可爱的白墙被熏黑。其实白墙早晚都会变黑墙,不用土灶只会减缓这个过程而已,这是自然规律。

  一年中不便生火的时节,只有夏季的区区一个月。对于家中没有煤气,只能用土灶做饭的人家来说,酷暑烧锅的确有点辛苦。然而对于含图火趣的我们,山区的夜晚与清晨有时都挺凉快,一样可以生火。出点汗又有何妨。我们喜欢点燃木柴,喜欢看火,观察火,喜欢在火旁待着,喜欢与火这样相处……啪,从火机打响的那一刻起,一个令人愉悦,重复过无数遍,从无例外的过程又一次开始了。

  ——不期待吗?
  有些期待,并不总是那么强烈与显在。即使你迟迟感觉不到,也不能否认它存在。
  引火之物为木花。我们有成箱成箱的木花。木匠以前做活时留下了这些东西。烧了一年,感觉它们似乎从未减少。
  起先,我们的手都有点生。火着不起来,只好探了头紧吹。生怕火灭了。屡吹不着,气竭头晕不说,时而还呛了眼。现在,时光早已教导我们把握到该有的火候。毋急毋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自己会慢慢燃着。有时你越是干扰它,反而越不行。把底下的柴架空,这根柴和那根柴交叠着放,柴与柴之间多留空隙,这样火就容易烧旺。

  火点燃后不久,烟雾随即弥漫整个房间。好在房间大,一般情况下都不太呛人。那些上过油漆的柴及撬下来的木地板烧着后,会生出一股有点刺鼻的气味。其他柴火的气味都是正常的——即使是这村上没几个人会用来烧锅的湿树皮(有一小部分村民或许会需要这种东西,但大多数人的处理方式是一把火烧了,或者丢到垃圾箱里去),无非烟雾浓一些而已。火堆不时爆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煽风的时候,火星乱窜。现在烧火,当然再无须用嘴去吹气,仅以三指来回拨动一片三合板就解决了。那东西钉橱柜门十分难看,但因为有弹性,煽起火来轻巧,管用。你想煽多久就煽多久。火在它的煽动下,会高兴地吼起来。

  秋后伊始,用毕晚餐,我们往往不由自主地来在小灶前。冬天那些寒冷的夜晚就不要说了。有些晚上,就算关了门,把烟全堵在屋中,也还是感觉有点冷。其实乡下有专门烤火用的木凳,还有大炭盆,而且只要料理得当,它们几乎都没有明烟。然而,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我们还是更青睐我们的小灶。
  喜欢在小板凳上坐着,喜欢劈柴添柴,喜欢舞蹈的火苗,喜欢火轰轰烧旺的声音,喜欢陶罐突突突喷气,喜欢手脚和皮肤被烤热的感觉,喜欢瞬生瞬灭的火星,喜欢红彤彤的灰烬,喜欢关了灯在火光中说话,沉默……
  黑暗中在火堆前做事及消磨光阴的感受,既很寻常,又妙不可言。
  而今,人们对效率等功能性物事有着十分强烈的需求。许多不那么具备功能性、实用性优势的东西没落了。干什么都方便,都快捷,都清洁卫生,似乎就意味着好,意味着发展方向。当然,只要是肉体凡胎,都有功能层面的需求。上面说过,做饭炒菜我们主要使用煤气——压缩在钢瓶里的液化气。然而,卫生、效率等功能层面的事物终究不可能包揽一切。煤气灶毕竟不可能完全替代小土灶。小土灶从精神层面为我们提供的,举凡体验,享受,满足,快乐,创造与尝试的乐趣等等,是煤气灶及电饭煲、微波炉无能为力的。借助煤气灶,我们能高效地满足自己的饮食需求,饭菜多数情况下也很可口。但煤气灶那干净规范的蓝绿色火苗,却根本不可能为我们带来木柴生火所带给我们的一切。

  比方说吧,你会对着煤气烧出的火苗陷入沉思吗?
  也许偶尔会的。那很危险,要当心了。
  你会觉得煤气灶饶有趣味吗?
  恐怕只有儿童会这样感觉。用煤气灶烹调时,人的注意力都在菜上;而在我们的小灶前,火不可能不吸引你的目光——祖先的眼睛已经盯了它上百万年。
  这就好比,现代人用洗衣机洗衣服无疑很轻松,但你会认为把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再按下电钮,会比偶尔提上木槌来到河边,在光洁的青石板上锤打衣物还要美吗?还要格外多一些体验和享受吗(欣赏河边的景致,跟其他人闲扯)?(结束)

  与商品房有关的问题我还没有谈尽兴。为什么这几天没碰上一个自称房奴的朋友来回帖呢?我们过去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房奴,不过很快就把那个包袱甩了。那么,以下这些有些零散的文字,首先就献给顶帖的朋友们吧!
  怎么说呢,很多人可能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商品房”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照字面意思并不难理解。所谓“商品房”,就是有人专门为你建造了的,作为商品卖给你的房屋。
  也就是说,房子可以当作“商品”!跟一管牙膏,一棵白菜,一样家电……是一样的。
  应当说,所有人的头脑和心灵都可能有面对世界发生困惑的时候,我现在当然知道房子(家)可以买卖,有些人还是穿着拖鞋挤公交车去的,闲庭信步一般;但我无法弄清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此感到困惑,也无法弄清究竟困惑了多久,我只记得自己确实曾长期对此困惑,感觉可笑,怪诞,感到这件事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以及,这种状况跟自己不会产生什么瓜葛……

  那么,为什么大城市的房子现在总是叫做“商品房”呢?
  ……原来,尽管城市里总是商品房,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是商品房的房子。比如,农民的自建房;比如,你从祖上继承的房子;比如,我们目前享有的老宅。
  住商品房,买商品房,终究是一场交易。或者说,它起始于一场不可能回避的交易。大约是成长经历与性情所致,我觉得自己身上始终潜伏着与城市商品房格格不入的东西——何况现在价格又令许多同胞如此难以承受。有一些感受今天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非常好笑,跟刚刚说出的那些一样。但这些感受在我身上同样是真实的:
  不就是为了有个地方住吗,城里的人们竟然要在房子上耗费如此之多的金钱与精力,太令人费解,太不可思议了!
  小时候,我没觉得人住在房子里非要花钱不可。直到自己上大学以后才知道,我们家住过的一套单位里的房子,大概每月花几块钱就可以了。

  要是商品房价格合理,便宜,那倒罢了;可象这个时代的大中城市那样,住房在人的一生中发展到如此消耗人,折磨人的地步,值当得吗?是不是太荒唐了?而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过去在城里受时代大潮的裹挟,我们也买过房子。自然,买的目的是卖,而不是住。我本人十分讨厌过多的交易,它们往往空耗人的时间与心血。山荆在这点上比我略强一二。
  在过去的城市生活现实中,我们跟很多年轻人一样,租别人的房子住——此外别无他法;照此发展下去,“正常”的逻辑是,等自己的经济条件达到了,在自己工作的城市里买房,买一套商品房,象多数年轻人那样,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可是,我们太反感大城市,我们太不属于今天这种现代化都市了。
  这么说吧,有人无可救药地患上“城市依赖症”,而我则无可救药地得了“城市厌恶症”或“城市不适综合症”;就算在城市里每天都不用上班,有钱花,有吃有住,各种条件都很宽松,并且,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一些事可以做,这就是说,我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不至于无所事事,不至于感到太无聊……就算这一切都齐备,我还是不可能在今天这种城市里过上好日子。

  这一点,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命吧。
  山荆对今天的这种都市化生存环境,对将人引向亚健康的所谓工作,对那些在私人企业中就职的上班族所熟络的人际关系,有着与我不相上下的厌弃之心,甚至后两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她“饱享”了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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