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白领夫妻的婺源乡村生活》
第19节

作者: 高老爷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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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一个要素是粮食,也就是谷物。面对粮食,放眼今日社会,万分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首要问题依然摆脱不了“安全”二字!顺着我们的食道进入胃和肠,经运化吸收后我们赖以维生的粮食,真的无毒无害吗?恐怕再多的无公害、有机食品的标签都无法将我们心中的阴影斩草除根——有什么不能造假呢?何况,我们接收的有关食品不安全的信息已经太充分,太充分。如果电视上经常见到教人如何辨别好食品与坏食品的节目,谁都知道,我们已然处在一个充满威胁的环境中。这不仅影响我们的胃口,甚至会在微观意义上改变我们的生理组织结构。

  在村里,我可以买到只在幼苗期打过一点点农药的米(一滴农药都没有是妄想——我自己时常还保有这种妄想)。许多村民并不缺乏这项意识,留给自己吃的稻米到了生长后期是不打农药的。买米前,我都会向人强调这个问题(是不是没打农药)。农村是熟人社会,说假话容易穿帮。至于农民要出售的大米,我看不出有什么不打农药的理由,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施化肥的理由。农民种粮的收入不算高,种和收的时候又很辛苦,为了增加一点产量多卖一点钱,打农药施化肥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如果人人都想吃到不打农药的大米,我看首先应该禁止的是农药生产。

  相比未免有些单调的白米饭来说,五谷杂粮的诱惑于我实难抵御。可惜本地村民对谷物多样化无有特殊兴趣,要买杂粮,就跟过去在城市里一样,只好到超市去。对商品谷物之优劣,我们只能凭借自己已有的经验勉力辨识。——食品不安全的媒体报道和过去的生活经验,使我们积累了一些相关知识。如果不能确定,我们就先放着不买。

  最后是火候这个要素,这是一个中国人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名词了。以我不算长亦决不能算短的熬煮经验来看,这个问题在我们这里不难解决。有的老人不晓得黑米、燕麦、一些豆类等等是很难煮烂的。这些谷物即使放进高压锅,不达火候也不行。而有了我们的土灶与陶罐,知道与不知道哪样谷物难煮关系就不大了。单等水煮沸,视情形添一两根可以烧很久的杂木柴,一切都有了。对煮粥来说,火候显然主要不是指短、快、急,而是久、缓、文,而后者正是土灶、陶罐与炭火的天然优势所在。(未完待续)

  从井中汲水,从淘米开始,一个简简单单,自然而然,完完整整的过程,我们饮食文明及民间烟火史上多少人经历过的生活内容,就此拉开帷幕。
  罐里的水不能添太满。陶罐是花十几块钱从小贩手中购买的。尽管第三天它就出现裂纹,时至今日,历经无数次熬炼,它俨然已成就金刚不坏之身。外部罐体从未清洗(只略微刮过一两次灰),犹如黑金刚一般;有些地方摸上去居然不再一手黑。那些早期沾在罐体上的黑灰分为里外两层,当外面的一层浮灰被蹭掉,里头一层即使看上去黑亮亮,却不会沾黑了手。

  历经一年试验、摸索,现今我最拿手的招牌粥美其名曰“红与黑”。“黑”乃黑米。“红”最齐备的时候有四、五样:红米,红枣,花生米(红皮),红糖,还有一样是红薯。一般情况下,放红薯的时候就不放花生,放花生的时候就不放红薯。当然也有两样都放的时候。红糖长时间蒸煮不利,可在盛粥以后或煮粥的最后阶段再放。对于气血不足的人来说,这是一道上好的养生粥。另外一些时候,我只是把若干种谷物混在一起煮。煮透煮烂。反正就当做实验。

  秋冬季节食粥甚好。秋季是天赐佳物的季节,红薯、南瓜等重型蔬菜都成熟了。只要方法得当,这些瓜类不仅存放时间长,还能保持新鲜。我经常切大块的红薯或南瓜煮在“红与黑”粥中。有时还要加入几片生姜。揭盖的时候每每芳香扑鼻,令人垂涎。生姜强化了该粥暖胃,行气,活血的功效,早上食用该粥是最好的。山荆自幼身体底子薄,脾胃较为虚弱,我又不太会烧菜,“红与黑”于是就成了我经常做给她的一道补血佳品。如果一次吃不完,秋冬季的粥还可以隔夜存放,而夏天的粥则容易发馊,需注意保鲜。

  沿袭了小时候的习惯,我喝粥一般都用大碗。大碗用着才叫过瘾,小碗用着那叫费劲。用大碗的话你可以端碗往大门口一坐,或者出溜到巷子口,一边看一边吃,一边喂鸡逗狗一边吃;用小碗呢,添了一趟又一趟,还不够浪费那跑腿儿的功夫。你不妨往人家门前和街头巷尾的瞅一瞅,除非胃口特小的村民和娃娃,谁手上捧小碗?
  事实上,除非遇见特别清香的白米粥,以前我并不怎么喜欢吃粥(指稀饭),觉得它既不象干粮那样实在,能充饥顶饱,更不如咸萝卜条那样有滋有味。再说年轻时身体比现在好,往往吃什么都无所谓。来乡下以后,由于土灶与陶罐的缘故,食粥机会大增,也慢慢品出了各种添加了自己劳动与雅兴的谷物粥的滋味。象我们这样用陶罐煮粥,有一点让人感觉非常非常好:即便在冬季,有时停火后三个钟头都过去了,当你揭开陶罐时,里面的粥依旧暖意融融。(完)

  <小燕子排排座>
  从城市转移到农村,我们的生活状态回到了正常。我儿时熟稔的很多事物也都回来了:田野,树林,溪水,星星,昆虫,野花……燕子也算在其中。
  燕子“开会”的景象,是我幼年记忆发始的景象。长大后父亲告诉我很多次,他判断我能记事,就是从我的小手指向落在电线上的一群燕子开始的。那时,父亲去县里开会经常带上我。一边骑车,一边指着路旁的事物教我认识。
  动作轻盈敏捷的燕子,有时却给人傻乎乎的感觉。下雨天,它们可以落在电线上一动不动,也不懂得找个地方避雨。可能是它们的羽毛不怕雨吧。
  与燕子结缘后,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事件,其实是跟燕子“结怨”。到了能玩弹弓的年纪,我曾多次把石子和泥蛋射向燕子。可就算子丨弹丨擦身而过,燕子还是傻乎乎地在电线上站着,对危险置若罔闻。有一次,大概是我击中了一只燕子的尾巴,它终于惊飞了,空中随之飘下两撮毛。过了一会儿,在离打中燕子不远的地方,独自玩耍的我无意中发现,上空的燕子越来越多。它们来回穿梭,一边还发出密集的叫声。多的时候,大约有上百只燕子在我头顶上盘旋低飞。很快我就明白过来,它们的意图明显在我。我感到有些害怕,蹲了下来,不知道燕子接下来会对我采取什么行动。

  没过多久,燕子都不见了。可能它们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而已。
  家里住着燕子,有吉祥之意。春天来了,望着时而来我们天井玩耍的燕子,我十分盼望它们能在我们家里安个家,好满足自己的一种渴望。后来,燕子果然做窝了,而且有两窝。一窝是家燕,另一窝,村民告诉我们叫蛇燕。家燕在堂屋一根栋梁顶部稍微缩进去的一处斜坡那里筑巢。蛇燕选择了大厅外头的屋檐下。家燕的窝是半圆形开敞式的,象一只碗。蛇燕窝的纵轴剖面图就象枪托,封闭性较高,只留下一个不大的洞口供出入。蛇燕的孵化比家燕晚好多天,有一阵子,晚上不论我几点出去到院子里,总能听见蛇燕窝里有叫声。而家燕晚上从来是很安静的。我就觉得奇怪,难道它们整夜都这样休息吗?白天也经常听见窝里有叫声,可很少见到它们出来活动。这窝蛇燕在户外,观察的机会不多,下面写的基本上都是家燕。

  象燕子这种与人类走得很近的鸟类,原本可以随同人类进城。可为什么城里,特别是中心城市和城市中心,基本上见不到它们呢?
  有三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城里蚂蚱一类的昆虫太少了。小燕子渐渐长大,胃口大开的时候,一天怕是要吞吃几十条虫子。大城市里没有田野,草地也很少,除非把家安在远郊,否则,燕子妈妈燕子爸爸纵使累断翅膀,恐怕也无法养活几只小燕子。
  第二个原因,尽管燕子时常集体吵闹不休,但大城市却比它们更吵。
  第三项,燕子对住房的要求很高。它们是不错的建筑师,一定要自己衔泥衔草筑巢,对筑巢地点的选择也有讲究。它们不愿象麻雀那样,在排气扇管道或空调排水管出口那儿也能将就。这些地方,风可能会把雨吹进去。而看看燕子在乡下做的窝,雨水绝对侵犯不到它们。
  上述三个原因,全都关系到最基本的生存问题。这些问题,与大中城市居民今天所遭遇的部分民生窘境有相似之处。绝大多数燕子只愿待在乡下的后两项原因,其实跟我来乡下的原因颇为相通。
  燕子喜欢吵吵。凌晨四点多,它们就三五成群地凑到一起,叽叽喳喳个没完。听它们“讲话”、“对话”的方式就知道,这是一种群体性很强的鸟类。它们特别钟情于聚在电线上开会,小会大会不断。真不明白到底有多少屁事可供它们商讨与争议。在发言中,它们喜欢你争我抢,我看比麻雀好不到哪去。很多燕子好象都在重复这样一句: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叽里咕噜”有可能三组,有可能四组五组,最后来一个拖得很长的“叽”的音节结束。最近的一处会议地点,离我们主卧的窗户仅有一米多。除去下雨的时候它们可能暂时休会,其他的日子里我们屡屡被吵醒。不知其中是否有我们家那几只大燕儿。

  阳历四五月之交,女工们还在这里天天大搞卫生的那阵子,抬头一看,哈,不知什么时候,家燕的窝已经落成了!
  孵育生命的过程波澜不兴。由于太安静,加上燕窝所在位置往往很幽暗,只有瞥见它们倏地一下飘进天井,或从井口振翅远去的轻灵身影时,我们才想起,天井中原来是有一窝家燕的。偶尔也见到它们落在宫灯或梁钩上休息,多半是在中午。等四下里都泛起新雏的叫声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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