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白领夫妻的婺源乡村生活》
第24节

作者: 高老爷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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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多年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了。饭后在泉边休息时想了想,几年前我们参加过一个朋友的婚礼,当时有80桌,一家大酒店的整个一层楼被包了下来;山荆还曾在人民大会堂的宴会厅里吃过自助餐;初三的时候我到县城参加一个考试,在宾馆餐厅吃过十人一桌的大餐,那件事迄今为止还保留着较深的印象,原因大概是那时候饭量很大,吃什么都有劲,更觉得那么多人赛着伴儿吃饭很好玩,很刺激。

  不过,上述这些事例跟九月二十四那天见到的聚餐场面还不能相提并论,虽然整个活动不可能缺了人去组织联络,但我认为它主要是一个自发性的,带有一定传统色彩的群众行为。
  庵前的空地上排开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少说有五六道菜——自然都是素菜,我吃过的有黄豆,豆腐,青菜,辣椒,豆干等,味道都不错。蒸熟的米饭从木桶或从锅里倒进一个铁盆中,这个搪瓷大铁盆就是一只饭碗的形状。此外,一个大木桶或大木盆也是用来装饭的。尽管大铁盆的直径达到了八九十公分,可里头的米饭一会儿就见底了。这倒不是说大家你争我抢,秩序上其实一直不错,关键问题还是人多,众人都往铁盆前一站,那里自然就变得很拥挤。盛好饭以后,大家随便待在哪张桌子前吃都行。

  好几位村民都招呼我们,并给我们拿来碗筷,否则我们还真得自己找上一会儿。招呼我们的人说,哪张桌子空就在哪里吃。没有那么多板凳,跟大多数人一样,我们也是站着吃,站累了就蹲下。这场大锅饭的气氛很好,山荆和我都觉得这种场面非常有意思,很热闹,人们即便忙于埋头吃饭脸上一时没有写着兴高采烈的样子,但我可以感受到大家的确是兴高采烈的。为此享受一点拥挤的感觉也就不在话下了。再说,拥挤也是热闹场面和这种民间活动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不挤还有什么意思。

  让我觉得最有味道的其实还不是饭菜,我更喜欢看别人是怎么吃饭的。你看,那些淳朴的乡民端碗提筷的动作,夹菜往嘴巴里送的动作,咀嚼的样子等等,没有一样不让我觉得有滋有味,他们的音容笑貌、神态动作光用“淳朴”来形容还差得远,它们给人的感觉是很乡土很乡土,很够味儿。
  午饭时间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因为人多,有的人只能等别人吃完了以后接着再吃。内外两台大灶,四个灶口同时开火为今天上山的人们服务,而吃在最后头的是那些做饭给大家吃的人。
  饭后有一些男人在凉亭里打牌,一位外乡的妇女则在空地上唱起了戏,很多人围在她身边听着。唱了半个多小时,那位妇女挑着自己的东西下山去了。天公赏脸,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没有降雨,饭后雨又下了起来。餐后半小时内,陆陆续续走了一半人。山荆去打听了一下下午还有什么内容,听说从两点钟开始,会把上午做过的仪式再做一遍,捐了功德的人的名字都要念一遍,此外无他。我们一商量,也跟大队人马一起下山了。

  即便不排除宗教内容,实际上我觉得还是可以把这次活动看作是民间自发的一次集会,一种集体社交活动。很多平时不上山的人那天都上去了,山上一般见不到年轻人,那天则见到了很多。还有很多小孩儿。我认识了一些人,重新记住了一些面孔,加强了与村民的交往,还了解了一些本地的情况,这是我最起码的收获。
  冬冬四点多吃了晚饭,五点多下山。她说山上还有二十来个人,下雨他们走不了。我向她求证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中午那一顿究竟吃了多少大米。看来这次问对人了,她回答的比较清楚:一共挑上去320斤大米,人最多的那顿午饭吃掉了其中的一半,160斤。
  获得了这个重要的数字,我根据自己及家人的饭量,假设每人一餐可以吃掉4两干米,那天中午在山上就餐的人数就出来了:400人左右。因为下雨,今年来的人比往年略微少一些。
  从现场抄来四幅对联,附在最后:
  天竺如来佛祖是吾长生尊师,人间释道信士与我永世佳亲——贴于庵堂大门两侧。
  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人——贴于神仙殿大门两侧。

  青菜素饭满口香,不要杀生不结怨——贴于厨房前门两侧。
  另外一处还有一幅:佛门难度不善人,天雨不润无根草。(本文结束)
  [门]
  以往在城里,我们没有邻居(其实是有的。可话说回来,有跟没有差不多。反正就那么回事)。我们只有同事、老板、客户、客户、老板和同事。他们换来换去。我在他们眼前大概也是这样,换来换去的。
  城市很大,我在人口几百万乃至千万以上的城市里认识的人,绝对数字也不少。不过,他们多半不可能对我留有什么印象,除非我让他们感觉很糟糕比如骂人。尽管认识(有时只是单方面认识),我们之间一般只保持简单明了的交易关系:我付钱,别人把我要的商品或服务提供给我,如此而已。假如我发脾气,一般来说是因为作为售货员或窗口服务人员,他们的服务确有欠佳之处。

  社会学家说农村是“熟人社会”;而我的感觉是,即便本村人之间,他们如今也不如过去那么熟了。想想吧,年轻人一个劲儿地往外跑,一年到头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村里,只有春节才回来露一下脸,谁知道他们究竟在外头学了好还是学了坏?这个我们先不去管它。
  我们家有仨门。每扇门都有自己的故事。
  陌生人可能会经常地,突然地出现在我们房子里,这大约就是我们这两个“上海佬”到了乡下以后,要学习应付的最早一类人际关系情景。特别是以前施工时,门常常不止开一扇,村民见我们房子里有人干活,很容易被吸引着就进来了。
  我们俩还没有桌子吃饭那阵儿(就在厨房里吃,菜放在台板上),有的村民参观现代化厨房时也会顺便站在旁边看我们吃饭。这种情况以前屡见不鲜,现在很少。尽管我尚未完全适应这种陌生人突然造访的情形,但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去年我们还没来村里时,几位邻居其实已经和我们打起了交道。来的第一天我们发现,几户邻居各分一方,将老屋里离他们最近的一两个房间作为库房,在里头堆放起了建材,有木头,大量石灰和水泥。院子及有的房间被当作干活的地方,比如裁木料,和水泥等等。那时,周围有三、四家都在盖新房。

  至于我们大门上的锁被撬,换了又被撬,撬了再换一事,我们还没离开上海时就曾经得到过消息。这消息是我们在村中的联络人发来的。尽管有心理准备,然而来了以后我们见到的是活生生的现场,因此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起初得到这个消息时,我们就感到有些奇怪。联系人大概是这样说的:
  我跟他们讲这房子已经有人租了,他们就是不信,锁换过几次都没用……
  觉得奇怪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们的联系人在当地是响当当的经济能人,为什么这么有影响的人说话别人楞是不信呢?
  头一天下午,我们受到镇里接洽干部的接待。一位干部见状,请村民把该搬走的东西尽快搬走。邻居们的行动速度让人惊讶,大部分场地一两天之内就清空了。

  过去我们都有随手关门的习惯,多少年一直如此。到了乡下,门关还是不关,在我们初来本村半年左右的时间里,成了一个问题。
  我们的三扇门分别是:南院门,小门或后门,大门。
  南院门的问题最少,除了施工和倒垃圾的时候偶尔打开以外,绝大多数时间都关着,基本不用操什么心。
  北边的小后门,是我们自建的一扇门。当初在这个位置上创建一堵墙的同时开了这扇小门,如今看来确实很有必要,当然,它也确曾一度为有些村民带来不便。我们家西北角现在是一个杂物间,原先它是村中不多的几处公厕之一(可能只有两间公厕)。周围许多邻居解大手、倒痰盂经常到这里来。所谓带来不便,指的就是断了如厕人的“后路”。后因厕所离我们选定做厨房的房间太近,气味太大,在客厅都能闻见,不得已只好填封。填封前需要先在这条很短的死胡同中段竖起一堵墙,否则,还是会有人不断前来。该厕所在我们租赁的地盘之内,它前面的路在我们到来之前早已不通了,因此竖墙并不存在侵占别人土地的问题。

  墙一起,小门一关,就是北边的小院了。在这里待着,尽管地方不大,但谁家都看不着咱(这种状况即将结束,又有一家邻居在起新房,并且能望见小院),感觉比较自在。大院虽然大得多,但白天它却不具备小北院那种自在的优势。我在大院里做事,周围几户邻居如果想看的话,就能看见。
  对于这扇小门,当初我们还考虑过留还是不留;今日看来留当然是正确的。尤其初来乍到时,我们感觉需要一个相对保密的空间,现在每天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另外,出入频繁时总是开大门不太方便。不说别的,单说打井水这一项,走小门到井边只有十几步,如果不留这扇小门,提井水就只能绕行大门,那将是数倍于小门到井的距离。

  大门是份量最重的一扇门,无论从实际份量或象征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
  每次启闭,大门无不吱咣有声。手劲小的人给大门上锁往往有点力不从心,那两扇门板又厚又重,不太容易对上。以前我们每每以太重、太费劲作为时常将大门闭而不开的说词,其实潜台词是这样的:如果大门总是开着,我们心里会觉得别扭,不习惯,不放心,缺乏安全感……而事实也确有支持我们感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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