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料理店的装璜与众不同，到处是淡色的木条，十分雅致和清新，不过何勉却觉得象坐在一个桑拿房里，只是周围少了袅袅的蒸汽。大家坐定，服务员递上菜单，周莉把它推给陈旋，自己有些无聊的四处望着。“看什么呐，是不是最近趁我们不在吃多了，好象不太感兴趣么！”陈虎逗周莉道。周莉撇撇嘴道：“什么呀，我在看这个店设计，完全不符合防火要求，消防竟然也让它营业！这么大的面积只有一个疏散通道，门又是朝厅里开，周围还全是木头，烧起来跑都跑不掉。”“培训学的不错么，很有安全意识。”大炜在另一桌正逗着杨杨，听周莉说话回头插了一句。“什么培训，这是我的专业，象你这样的人911里一定第一个被烧死。”周莉没好气的顶了他一句。平时周莉嘴虽然很凶，但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气，说完之后五分钟就能忘了，可这回看她的脸色和语气却象动了真气，几个男人不明白她发生什么事，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和她开玩笑。好在菜上的快，陈旋连忙招呼大家动筷。陈旋心中暗想，这一定与昨晚接的那个电话有关，要不然周莉也不会看了号码就立刻爬起来到外面去接，而且接完后韩剧也不看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事实正和陈旋想的一样，从周莉看到那个电话号码开始，她的思想就彻底的乱了。电话中他淡淡的一句：“我回来了，我错了！”象一把小小的榔头重重地敲在周莉那颗刚刚粘合起来的心上。周莉仿佛能够听到了自己胸中的那声脆响，“哗啦”一声那颗受过伤的心又碎了。呆呆地挂了电话，周莉不知道还有没有足够的坚强和耐心再帮自己修补一回，更不知道怎样去面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曾几何时，周莉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小学一年级开始从未间断过的一张张奖状，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暗恋一年的他突然向自己的表白，为了他考取本校研究生后的轻松，被安全局录取后来到他所在的城市的兴奋••••••所有的这一切美丽似乎也是玻璃做的，被他大年三十打来的那个电话击的粉碎。周莉永远都忘不了他说的那句话：“我觉得我们之间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了，而且我觉得在这里我永远都不可能有什么发展，所以我想好了，还是要到外面闯闯，这次你不要再跟着我，我累了！”他说话时语气永远是那么平淡，仿佛在讨论一幢建筑的立面方案，而自己曾是如此痴迷于他的这种语气，似乎其中充满了别人看不到的魔力，听着听着心中就会涌起阵阵的幸福。可是当昨晚又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时，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阵阵心痛。

　　大家当然体会不到周莉此时的心情，不过除了老仇和往常一样平静喝着自己的老酒，除了大炜不断的说着笑话逗的杨杨咯咯笑以外，几个年青人各有各的心事，都是闷头吃着东西。老仇在边上见了，心想这帮年青人到了这个年纪，多半是为了感情的事伤神，看来自己有机会在这方面要多关心关心他们才好。不过好在何勉恢复的比自己想像的要快，至少他回来工作了，看来局里传说牺牲的是他在部里的女朋友的说法并不可靠。

　　吃完饭出门，老仇、杨斌和杨丽各自回家，剩下的几个人顺着街往回走。周莉说不想回去，说要逛街，大家便陪着她到商场里转转。可是今天周莉对楼下的化妆品、服装都不感兴趣，每到一层几乎不停脚就转到电梯的另一边继续上楼。几个人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旋看周莉站在电梯前一动不动，便转身向大家使个眼色，对着赵大炜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多话。眼看就转到了商场顶层，大家见周莉眼睛一亮，掏出皮夹买了一堆机币，直奔里面的电子游乐场。众人平时只看过她看书打球逛街，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爱好。可周莉却不是一个会玩游戏的女生，无论是赛车、滑雪、钓鱼、投篮样样稀疏。眼看一堆机币很快就没剩多少了，周莉丧气地操起边上的一把短枪，两个币下去，屏幕上出现一堆膀大腰圆的歹徒。或许是得益于接受过的射击训练，这一回她到是一枪一个，打的十分顺手。不过歹徒似乎并不怜香惜玉，被周莉杀的些恼怒，开始一堆堆的往上冲。周莉见自己有些抵挡不住，来不及回头就喊了句：“来个人帮忙呀！都站着干嘛。”大炜见何勉他们没动，周莉那边又形势紧急，毅然放下俩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英勇的上前操起另一把枪狂扫起来。尽管是双枪合璧，两人还是很快弹尽人亡，周莉恼火地把枪一松望着大炜。大炜从未见她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觉得自己英雄救美的义举终有收获，感觉从未有的甜蜜。“你打的真臭！浪费我的钱。”周莉撂下一句掉头走了。大家又象保镖似地跟上，留下大炜这位烈士呆呆的发愣。


第四卷 第三章 盛夏行动

　　根据大炜和周莉做的初步调查，没有发现金副厅长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何勉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回复孙局长。何勉曾把那封举报信反复读了多遍，仔细揣摩作者在字里行间隐藏的情绪，试图找出一些能够流露出私人恩怨的字眼。国外的一本鉴证学著作里曾经说过，对那些没有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来说，即使他在文章中竭力隐藏自己的影子，仍然会留下可追踪的线索，因为他在写文章时所做的这些努力本身会在文字上表现出来。不过在读那封信的时候，何勉并没有从词句中找到刻意修饰的痕迹，对方只是直白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陈述了一些自己所了解的事实，如金副厅长多次违规复印绝密文件等，何勉觉得这信能够说服自己。而根据对举报信本身进行的鉴定，纸张属于本市最大的一家合资造纸厂的产品，政府采购多半用的是他们的纸张。在对信上的墨粉微粒进行检测后，证实是由HP高级激光打印机打印出来的，这类设备一般不可能由家庭购买，综合考虑所有这些因素，周莉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名举报人应该是在市政府内部工作，或者至少与内部工作人员有关，而且很可能就在办公厅里。事实上对举报信和举报人的分析结果只是何勉决定继续查下去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何勉觉得如果举报人所说的是事实，以金副厅长的行政级别，所泄露出去的国家机密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绝不得因为五处的一个疏忽而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我想先监视他两个星期再说，你看呢？”何勉向坐在对面的老仇征询意见。老仇眯着眼吸了口烟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认为最好不要调监视组，在没有正式立案前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何勉明白老仇的意思，毕竟这次的调查对象是个厅级干部，任何行动都必须格外小心。“现在局里会定期派出小组对政府的安全保卫进行评估，我们在行动的时候也要注意。另外这次肯定不能放监听器了，不过可以调一台手机监听仪。”老仇在行动处干了多年，这方面的经验极为丰富，提出的几条建议让何勉不住的点头。

　　不能调监视组，何勉只得把处里的人分成三组轮流值班。由于老仇说在处里闷得难过，主动要求带一组，何勉便把他与陈旋分在一起，一来让陈旋跟着老同志学学，二来何勉觉得陈旋心细，老仇年纪大了，有事她也可以照顾一下。另外两组是大炜和周莉，陈虎和自己，杨斌主动请战却依然没有得到批准。在行动开始前何勉对所有人强调了工作纪律，和部里专案组那些组长每天对组员的交待一样，比如通话暗语的约定、通讯设备的使用等。因为部里刚刚发过通知，要求各地严格执行手机、对讲机等无线通讯器材的使用规定，其中特别提到了手机。前几年由于国家实验室相继发现手机芯片中被生产厂家预设了多个安全后门，部里甚至一度打算停止在工作中使用手机，后来发现这个想法在当今这个时代已经不太现实。不得已，部里花血本向国内厂家专门定制了数款行动电话，在制造过程中最大程度的采用了国产芯片，并对手机的发射功率、电源管理、通讯编码等模块进行了强化设计。直到去年，各市才相继建成了安全系统专用的通讯转发站，这样通过打开行动电话上的安全通话键，可以使电话以最小的发射功率在网内通话，对网外的电话则通过中心的专线进行二次加密连接。即便这样，在内部调查中依然发现由于违反规定操作或存放手机造成的泄密。所以这次何勉也特别强调了手机的使用问题，甚至要求大家在行动中均不得携带个人自购手机。陈虎听到何勉最后的这条要求皱了下眉头，会后悄悄的找到何勉，有些抱歉的说：“头儿，这几天小梅要我一直保持联系，说可能要休假，要来找我，你看我能不能把手机带着，我保证平时不装电池，每过两个小时我就开一下机看看她有没有来过电话，你看行吧。”何勉听了沉默半响，按理说工作纪律来不得半点马虎，可自从五处成立以来，这帮兄弟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任何要求，陈虎在部队呆过，对纪律的严肃性自然清楚，可他仍然说出来，说明也是万不得已。想到这可能关系到陈虎的终生大事何勉心也软了：“好吧，你把手机放在屏蔽盒里丢在后备箱，不要让他们知道。”“是！”陈虎一个立正敬了个礼欢喜地走了。

　　在有行动的日子，处里总是显得静悄悄的，留守的人都是埋着头忙自己的事，几乎很少说话。这次代号为“盛夏”的行动由于目标单一，又没有明确的行动目标，因此处里的人都没有觉得有多紧张。三组人就象正常上班一样，到时间便开着车与另一组交接，日子过的到也悠闲。五处的资料区里，不时传来各组用手机发过来的行动简报，内容几乎都是描述目标对象的活动行踪。比如几点几分目标从家里出来上车，几点几分到政府，几点几分目标与市长赴某地给重点工程剪彩，几点几分到某局参加协调会，几点几分到某饭店吃饭••••••何勉看了两天就不再感兴趣，觉得尽管看上去日程紧凑充实，却没有一点实际有用的内容。到是随简报附上的一些照片和录像片断，何勉觉得有必要让杨斌将它们收集整理一下，要是这个案子正式立案一定用的上。除此之外就是每天带回来的手机监听录音，这是五处重点分析的第一手资料。

　　“盛夏”行动开展的还算顺利，因为目标的活动很有规律，而且正好近期没有出差，利用局里的手机定位仪，大家能够很轻松的跟上目标。不过行动开始到第四天的时候，大炜却愁眉苦脸的来找何勉：“头儿，周莉最近有些问题，在外面老是提不起精神，我逗她她就跟我翻脸，我开车时她就发呆，这样不行啊！”大炜一提这事，何勉便想到了那天吃饭时周莉的状态，本以为一点小事过几天就好了，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这样吧，明天我和她一组。”何勉虽然知道大炜愿意与周莉一组，不过这时候还是把两人分开为好。何勉突然发现自己当上这个副处长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先找陈旋，打听一下周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卷 第四章 解铃人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