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之孝陵风雨》
第10节

作者: 湖南彭子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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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5-14 09:56:27
  上面文字不全,重新发。
  礼部张榜以后,京城许多读书人都想以文章邀赏,翰林院学士们与六部官吏也写了十几篇,不到三日,便有三四百篇祭文投到通政司。皇帝浏览了几百篇文字,多是老生常谈,全无新意。悬赏截止后,通政司又送来一百多篇。这日晚朝后,皇帝在乾清宫灯下阅览,看了许多篇,都不见好,失望之际,又随手拿起一本,看了几行,有一句话替皇帝发感慨:“朕之得,复我中国之故有;汝之失,弃其沙漠之本无。朕固无愧于汝,汝亦将奚憾于朕哉”,皇帝拍案叫好,自己想说却说不出的话,竟然被他替自己说出来了,大感痛快。于是来看文章作者,竟是上回献言的金华儒士钱苏。

  皇帝令中书省臣传钱苏来华盖殿。钱苏叩头请安毕,皇帝道:“朝廷出榜悬购祭元帝文,所得几百篇文章,朕唯独看中了你的。——老秀才笔头功夫端的好呵。”钱苏道:“陛下过奖。”皇帝问:“许久不见你了,现今在哪里供职?”钱苏道:“臣在后湖架阁库校对薄书,并不知朝廷悬赏祭文的消息,是户部官来送薄书,顺便与臣说了,臣试写了一篇,有幸再次见到了陛下。”皇帝惊讶道:“原来恁样。当日朕让中书省给你安排一个好职位,你如何竟去那里?架阁库是实习监生都不想去的所在。”钱苏道:“都是臣的不是,在丞相面前说了几句不得体的话,惹他不高兴,便差我去那里勾当。丞相说中书省已经满员,到空缺时再调臣过来。”皇帝便问详情,钱苏如实说了当日的事。皇帝知道中书省并未满员,只是丞相不喜欢他。如若不是悬赏祭文,自己连钱苏不在中书省当值都不知道,想必胡惟庸还有许多人事安排瞒着自己。皇帝叹息道:“你也不要计较,朕给你换一个去处,你是想到翰林院还是想到国子监?”

  钱苏原来没有作官,以为做官是人生乐事,如今在后湖架阁库校对薄书,每个月领一些微薄俸禄,远不及在乡下自在,作官的瘾就渐渐打消了。眼下朝廷是非多,丞相权威大,皇帝与丞相之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玄机。他担心自己无意间惹祸上身,以致性命不保,前思后想,翰林院和国子监都不想去,回乡种地耕田最好,但又怕皇帝不高兴。钱苏咳嗽几声,弯着背,手握着拳头不停地捶腰,说道:“臣年老多病,容易疲倦,些须俸禄都换了药物。在架阁库时,每日站得久,臣患上风湿病,腰腿时常痛,恐怕不能再为陛下效劳。”

  皇帝笑问:“听你这么说,莫非想回家不成?”钱苏道:“臣想做官,奈何身体不如从前,只得回家养病,家中人少,老母在堂无人赡养。”皇帝沉默好一会,才说道:“朕就让你回家。你在京城受了委屈,朕让你回去时痛快些,你顺便为朕做些事。沿途经过州县时,你可直入大堂,南向而坐,向知府、同知等人传朕的旨意。”钱苏觉得新鲜,问道:“臣不知要如何说话才是。”皇帝道:“你这般说……”嗫嚅半晌,却拟不出要说的话,笑道:“你先胡乱说几句与朕听。”钱苏想了想,信口就说:“明主在上呵,你等宜悉心奉公,不要害了百姓,乱了皇明的法度。若有老百姓要告发哪个做官的人,皇帝令我写了奏折递到京城去,小心你们的脑袋。”皇帝拍手道:“说得好呵,你老说得好,就依着这般说。”

  钱苏犹豫道:“老臣若知道百姓要揭发做官的,奏折可以写。若要登堂训斥长官,老臣不敢呵。”皇帝劝慰道:“你休怕,朕写几句话与你带着,贪官污吏若见着朕的亲笔,便会心生畏惧,不敢奈何你。”就拈起一枝笔,在一张小纸上写道:
  皇帝敕尔,善辟田里。养老恤孤,无忌军旅。简在帝心,钦哉勿替。御笔。
  皇帝写了就递与胡政,胡政盖了大明皇帝之宝,就转与钱苏。钱苏小心收在衣里,说道:“陛下,臣这便告辞了,临行前,心里有一句话,想与陛下说。”皇帝道:“你老直说便是。”钱苏两只老眼左右乱转,像说一件机密的事一样:“臣一直僻居在后湖架阁库,不知道朝廷上的是是非非,但依微臣看,胡丞相是一个奸臣哩。”皇帝问道:“你如何看出他是奸臣?”钱苏却答不出来,就说:“臣……臣只是觉得他像,也无实证。臣从小读圣贤书,想做一个君子,如今无端说丞相是奸臣,臣却似小人一般,请陛下恕罪。”皇帝笑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朕都会留意的。”

  钱苏出宫后,皇帝发怔好一会。这个人为了做官才献文章,如今做了官又想回去,朝廷上甚么人和事让他不安心哩?皇帝又想如若没有丞相,皇帝事事都要亲理,但朝野权威却能全集于皇帝一身;如若设了丞相,许多政事由丞相协理,皇帝多些闲暇,但有些事容易被丞相蒙蔽,皇帝的权威也被丞相分割了。如若皇帝勤政,天下军政大权都集于皇帝,如若将来的皇帝不勤政,丞相便能架空皇帝的军政大权。不设丞相固然不好,设了丞相却令皇帝更不安心。自秦朝以来,历代都有丞相一职,明朝也难以例外。皇帝胡思乱想许久,心绪纷乱起来。

  军马籍
  早朝后胡惟庸拉着陈宁来中书省,关上丞相直房的门。胡惟庸告诉陈宁说,这几日皇帝又将要换几个文官,以兵部郎中陈铭为吏部尚书,户部尚书沈立本改作刑部侍郎,户部侍郎费震为户部尚书,员外郎王琚为侍郎,又升兵部侍郎李焕文为兵部尚书。陈宁说:“看来皇帝要将相公举荐的人都换下来。”胡惟庸寻思着说:“不知汪广洋安甚么心,皇帝朝议时,他率先附议说皇帝圣明,任人以德才为主。”陈宁说:“他还不是指望皇帝将你亲信的人都换下来。”

  胡惟庸从抽屉里拿出几本册子,扔在桌面。陈宁看清这是大明天下军马籍的清册,十分惊讶,问道:“中书省不干预军务,这军马籍是哪里来的。”胡惟庸道:“大都督府同知陆仲亨有一套兵籍,我借了来看,这是极机密的事,你知道便是了。”陈宁点点头,心想丞相果然要干一件大事,于是一边翻,一边说:“这军马籍也未必准确,洪武四年,天下士卒才二十万又七千八百人,不是说徐常北征大军便有十几万了?剩下的士卒不足十万人么?”胡惟庸说:“在京城之外的都指挥司十三个,留守司一个,内外卫所三百多个,守御千户所六十几个,很多兵士未算进来。”陈宁见丞相如此熟悉军马数目,顺口问道:“相公真想取而代之么?”胡惟庸道:“岂敢。下官只是想,万一事不成,我等出京后也有一个地方安身。”陈宁道:“相公,这是千刀万剐的事,不要想着退路。不是他死,便是你我同日死,将来我们的名字都列入奸臣传中,永世不得翻身!”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胡惟庸听了,神情沉郁,低头寻思着。陈宁道:“我知道毛骧的几个隐事,皇帝若知道了,他是要掉脑袋的。相公可以说动他入伙。徐达奉皇帝之诏,即将回京到南郊大祀殿祭天地,你的管家福禄与徐府管家福寿是亲戚,差福禄去结交福寿,问一些徐达的隐事,如若徐达有不法的事,试着胁迫徐达就范,不愁大事不成。”胡惟庸本来忧思深重,听他这样说,事体闹得太大,涉及的朝臣太多,怕收拾不了局面,惊惶地说:“老陈,你的算计越来越远,我就怕将来收拾不了。”陈宁笑道:“天塌下来,你我二人顶着便是。只要不怕一身剐,事就做得成!”胡惟庸想了想,如若真有几个手握重兵的功臣参与,大事未必不成,因说:“如若徐达入伙,联手京城内外功臣们,逼老官退位,当一个太上皇,让太子正大位,那真是家国之福呵。”陈宁揣测着说道:“如若徐达愿意襄助我们,他手上有十几万军马,定能成功。再说我们也不是谋反,只是让太子早日做皇帝而已,天下仍是朱家的,想必一呼百应,那时容不得老官不退位,只怕徐达不会相从。”胡惟庸点点头,细声说:“他不相从也就罢了,还会告密。徐达为人向来忠厚,这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陈宁道:“你说得正是。不妨可以打探他一些隐秘事,报与皇帝知道,夺了他的恩宠和兵权,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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