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急诊室里,昏黄的灯光下,儿子在打吊瓶,王贵接着儿子瘦小的胳膊。
宝宝不停地哭,王贵手足无措地轻拍着安抚起来。
“医生医生,我儿子为什么一直哭?你看看呀!”
“孩子生病嘛!不舒服,正常的。”
过了一会儿,宝宝的哭声越来越弱,渐渐停止了。
王贵又赶紧站出来找医生:“医生医生,你快看看,他……他不哭了!”
医生过来看了一番:“哭累了,睡着了。新爸爸吧?别紧张,孩子都一样。”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这是我的。”
“我的意思是说,你见的太少。我们天天看,拉肚子是小毛病,不会有大问题的。”大夫说完,拍了拍王贵的肩膀。
折腾了许久,王贵见孩子病情稳定了,于是抱着儿子在旷野星空下疾步往回赶路。夜色下,伴着儿子进入梦乡,王贵的影子在小路上拉下长长的倒影。
到家安顿好一切,王贵又到水房里洗尿布。哗哗的水声,惊扰了邻居。
李叔叔披着衣服从家里走出来。周围夜深人静,李叔叔走到水房一看:“哟,是王老师啊!我还以为谁没关水龙头,这大半夜的,听的太清楚了。辛苦辛苦!”
王贵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影响您休息了,真是对不住。家里尿布换不过来,不得不晚上洗。我还有几分钟就好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怕浪费水。明天我叫李奶奶翻翻,看家里有没有旧床单了,给你家扯几条尿布。”
王贵非常感激:“哎,太谢谢了,老是得麻烦您。”
凌晨,王贵在门洞外生炉子。点燃的木柴在破蒲扇的煽动下噼啪冒着火花。伴随着晨雾,漾起了一片炊烟。
买菜回来的李奶奶,手里提着菜篮招呼王贵:“王老师,早啊!昨天晚上你又没睡好吧?一直听你们家二多子在哭。这孩子,怕是白天睡太多,晚上不睡。得纠正作息时间,跟大人一致。”
王贵点头:“哎,哎,真对不起您了,打扰您休息。李奶奶,您一会儿是不是要拿牛奶啊?我也要去,我替您一起拿来吧?”
“哎,好啊!等下我把奶瓶放外头走廊里。”
王贵嘴里叼着装奶瓶的小布袋,手里提着油条和菜,另一只手掏钥匙。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门,轻手轻脚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睡的行军床收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床边。安娜睡中间,两边各放一个孩子。王贵走到儿子身边,看着睡熟的儿子,俯身亲了亲。
安娜醒了,一脸倦容地低喝道:“刚睡着!你把他吵醒了!”
王贵吓得赶紧摆手,又把手指头放在嘴唇上示意安娜噤声,自己端着尿盆去水房,又回头进屋,拎着收音机走了。
吴阿姨见了王贵说:“哟,王老师,听新闻啊!一大早就洗尿片?”
王贵说:“我儿子总是拉肚子,我怕不够换。”
广播里在播天气预报。王贵嘀咕:“坏了!今天要下雨。吴大姐,我要麻烦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收一下尿布?”
“一句话的事情。你放心去上课,我不在,也会嘱咐给李奶奶的。”
王贵进屋,放下挽起的袖子,擦了把湿漉漉的手,一看表,拎了包就往外走。
安娜有些心疼:“哎,你还没吃早饭呢!”安娜追着说,一边说,一边拍宝宝。
“来不及了,不吃了。早上到现在脸都没洗,牙也没刷,算了。”
“哎,哎,带上根油条!饿了啃两口!”安娜追着喊,王贵早已走远了。
王贵走后,安娜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从晾衣绳上摸着干尿布,嘴里还叼着一块尿布。
李奶奶抱着一堆扯好的尿布走过来,看到安娜自己在干活,赶紧来帮忙。
“小安啊,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你找我啊!你快回去。”
“李奶奶,没事,这点小事情不碍事。”
“还是要注意的,到底没出满月呢!对了,早上王贵出门,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不要下床,中午饭等他回来烧。哎,小安,你妈妈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啊?你这正坐月子呢!”
安娜叹气说:“哎,别提了!我爸爸小中风了。医生说,小中风之后是最危险的,要全天有人看着,防止大中风。我妈妈实在是走不开。”
李奶奶也跟着难过:“哎,祸不单行啊!”
安娜手里抱着二多子,安安蹲在地上捉蚂蚁。
“安安,你又把糖滴地下了吧?招蚂蚁。”王贵一边往手指上贴胶布,一边说。
王贵与安娜 9(5)
安娜说:“要这样贴,顺着伤口裹一圈。你这样竖贴,很快就掉了。要命,洗尿布洗成这样,满手口子。”她语气里有些许心疼。
“这怕啥啊!又不疼,不就洗两块尿布吗?”
“一天几盆,这个小狗东西,除了叫人劳力,还要操心。我都恨死他了!你看你手给水泡的,一天到晚皱皮都没消过,这样还怎么拿粉笔啊?”
“我这样拿,夹着。我写字的时候,还有同学问,老师,你是不是好抽烟啊?哈哈!”
安娜更加心疼了。
王贵继续劝安娜:“没事的,做爸妈的,这些不都是应当的吗?养儿方知父母恩啊!带大哥孩子不容易,小安,辛苦你了!我不在的那两年,这个家全靠你一个女同志照顾,我亏欠你太多了。”王贵无比感慨:“还有,你不要老骂儿子了,他是个吃奶的孩子,啥都不懂。你要是心情不好,你就骂骂我,不要老说死啊死的,我听了害怕。”
“臭鼬都觉得自己儿子香,谁生的谁疼。你对儿子的心,可比用在我们娘俩身上的多,我看你就是封建思想——重男轻女。”
“瞎说!那个孩子我都疼。人不都说吗,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王贵一得意就忘形。安娜抽出一只手,拧住了王贵的耳朵。
“哪家的老婆你看着好,只要人家收留你,你就去吧!我反正是最不好的。你一天到晚跟人说我脾气不好是吧?这满门洞,人人都知道。你早早就造舆论,为你以后逃离这个家庭的牢笼做准备是吧?脾气是什么?脾气是心情。我心情要是好,脾气自然就好。这样一个家,这样一摊子事,你又那么忙,叫我怎么脾气好?”
“哎哟,你看你,我是跟人说,你生完孩子脾气不好。等过一段孩子大了,就好了。请大家多担待,不要惹你生气。”
“邻居们倒是都热情,可我们的实际困难马上就要到眼前了。产假眼看着就要结束了,我这一上班,家里俩孩子谁看?”
“我上次跟老李商量过,每月给李奶奶五块钱,半是人情半是请,让李奶奶帮我们看着。我尽量不麻烦她,一下课我就接回来。”
“不行,李奶奶再热情,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这个小毛头三天两头生病,已经很难找看了,再加上安安,她要是病了,我们俩都是罪人。”
“那怎么办?要不,我把我娘从乡下接过来?”
安娜幽怨地白了 王贵一眼,王贵立刻不敢往下说了。
“要不,把安安送幼儿园?她也到了受教育的年龄了,不能整天跟个野孩子似的疯玩。”
“幼儿园?安安太小了吧?”
“还小?进去都该进小中班了!送吧,让孩子有点集体生活,老师带着学点东西,又有小朋友做伴,总比跟李奶奶强。哎,我不是说李奶奶不好,我是说万一她要是累病了,你我都承受不起。”
安娜不再反驳,犹豫起来。
傍晚,安娜拎了个小熊猫脸的塑料包回来了。各家都在走廊上做饭,热火朝天的样子。安娜心情不错,看看这家做了什么,又扭头看看另外一家,不断地称赞着。
“安安,快看,这是什么?”安娜进门之后和王贵对了一下眼神,就开始把手里的包冲着安安晃了起来。安安回头一看,完全没有显示出安娜期盼的兴奋眼神,又继续看小画书。
王贵蹲下身,把小画书合上,和颜悦色地说:“安安是大孩子了,安安要进幼儿园了!安安高兴吗?”
安安压根儿不搭理,使劲夺王贵手里的画书。
安娜也赶紧劝导:“安安每天最喜欢和小朋友玩了。幼儿园有好多好多小朋友,还有老师,还有好多好多玩具。有积木,有木马,还有滑滑梯,多好啊!”
安安停止夺书,但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王贵手里的画书上。
“安安说话啊,想不想去幼儿园?”王贵有些担心,有些着急,有些热切。他顺着安安的眼神发现安安的注意力在画书上,马上举起书:“安安喜欢看小人书是吧?幼儿园里有好多好多的小儿书,老师每天讲故事、弹琴、唱歌、画画,太好玩啦!安安想不想去啊?”
安娜也鼓励地看着安安,使劲点头。
安安淡淡回答了一句:“想。”
安娜马上又展示礼物:“安安,快看,这个小包包是安安的书包,妈妈在里面放了糖果 、画片、鸡毛,还有安安的小布娃娃……还有什么?”
安娜正往里面掏,安安突然说:“小画书。”
王贵与安娜 9(6)
王贵赶紧说:“对对,小画书。我们安安最乖最听话,老师最喜欢安安了,给安安好多好多小红花。”
第二天,王贵抱着安安去了幼儿园。一路上,安安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小画书。啪的一声,小画书掉了。
王贵马上给捡起来。
啪的一声,小画书又掉了。王贵再捡起来。
王贵说:“安安要听话啊!小便要告诉老师,如果自己不会脱裤子,不要害怕,老师会帮你脱的。”
安安问:“老师像雷锋叔叔一样吗?”
“对啊,老师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疼安安的。安安对老师要有礼貌,见到老师,安安说什么呀?”
“老师好。”
安安手里的书又掉了,王贵再捡。
王贵说:“爸爸替你拿,爸爸替你拿。安安手小,爸爸手大。爸爸会把书抓得牢牢的,不让书摔屁股疼。”
“爸爸,你和丨警丨察叔叔,哪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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