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急了，立刻回骂：“不就上学吗？多大一点屁事啊！又扯到祖宗八代。你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操，别他妈的自以为是！”
　　“你骂谁？要操，操你自己！”
　　安娜妈手里拿着菜用脚踢门进来，板着脸训安娜：“满走廊都听见你们俩的声音，来一次赶上你们吵一次！要么你们等我聋了再吵，一点规矩都没有！老人还在这里，你们存心叫我难看啊！”
　　王贵赶紧解释：“是安娜。她非要把孩子送幼儿园，可幼儿园都是得脑炎的孩子。”
　　“不用听他胡说！就两个，现在怎么变成都是了？妈妈我跟你讲，天天这样逃学怎么行？还是她爸爸撑腰呢！搞得动不动就说，我不去学校，手指头划破 了都不去。那我要交学费干吗？”
　　安娜妈也急了：“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我不参与！”老太太把菜端上桌子：“我带了些菜过来给安安，快吃饭吧……”
　　王贵赶紧出去盛饭。
　　安娜妈悄悄跟了出来，凑到王贵耳边说：“阿贵啊，妈妈没什么对不起你，女儿脾气不好时我没教育好。但我把她许给你做老婆，还养了两个孩子，你的话里怎么能带上我呢？以后不能那样讲了。”

　　王贵开始结巴了：“我没……没……没说您啊……”
　　“你刚才说什么你妈他妈的，不好，不要讲。”

王贵与安娜 10（5）

　　“我……我那是口头禅。”
　　“男人不要有口头禅，不礼貌。你就是言语上吃亏一点，又能怎么了？你是大男人，要爽气。妈妈今天跟你讲了，你听妈妈话。本来都是小事情，一句无心的话，就成大矛盾了。”
　　王贵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开始诚心道歉：“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对您就像我亲娘一样，其实在我心里比亲娘还亲，你不要生气啊！”
　　“妈妈不会的。妈妈跟你讲这些，主要是希望你们小夫妻好，小夫妻有话说话，带上口头禅容易节外生枝。我走了，家里还一大堆事呢。”
　　“妈，吃了晚饭再走！”
　　“不了，我省一口，小的就多一口，让安安多吃点儿。看你们两个，到处都要用钱，老的也要孝敬，小的也要养活。安娜讲来讲去，还是心疼那两个钱，哎！”说完，老太太叹气走了。
　　王贵一把拉住丈母娘：“妈，天都黑了，我骑车送送你吧。”

　　“不要！你在家里太太平平的，你们不吵不闹，我就阿弥陀佛了！不要送！”老太太固执得很。
　　老太太走了之后，王贵端着饭进了屋，把门反脚踹上。安娜独自坐在床边生气，两个孩子自顾自地玩。
　　王贵把饭放在桌上，又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放到安娜面前：“给，吃饭。”
　　安娜生气地背过脸。王贵转过去，拿屁股撞撞安娜。
　　“生气不耽误吃饭，给啊！”王贵硬把安娜的手拉起来，塞给她筷子。

　　安娜恼怒地骂道：“滚！我不要看到你！”
　　“好好，我要看到你，行了吧？我赔礼，我道歉，我不该讲脏话，我低头认罪……吃饭啊。”
　　“王贵！你根本没认识到你错在哪里了！你讲脏话，这只是你无数罪行里最轻的一个！今天我们吵得不是讲脏话，你不要转移话题！”
　　“那你说，你说我们吵什么？”
　　“孩子上学的事情。你要是再这样，我跟你离婚！两个孩子我全部带走……我可不能让你毁了我女儿。”
　　“哎呀，你这话说的，我哪样了？不就是坚持上学吗？你对，听你的还不行吗？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你的保证都是空气！一天保证十七八次，没一次兑现过！我不听你什么保证！”
　　“那你讲，你讲怎样就怎样。你说吧，除了保证，你还要听啥？我给你把刀，当作尚方宝剑，要是下次我再不送女儿上学，你砍我的头！”
　　“你不要跟我贫嘴！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嘻嘻哈哈这问题就过去了。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你给我写保证书，我要立此存据。”
　　“啊？这种事情也要写保证书？你真是……”
　　“你写不写？你不写是吧？我明天就跟你离！”安娜站起身开始四下乱转：“结婚证呢？结婚证放哪儿了？”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你说咋写我就咋写。”
　　找好了纸笔，王贵站着开始奋笔疾书，安娜严肃地在旁边监督着。

　　“行了吧？”王贵把写好的保证书递给了安娜。
　　安娜拿过来，读了一遍。
　　“不行！你得写清楚，下次再犯就离婚！”安娜很坚决。
　　“不写！”王贵把笔往桌上一丢，“哪有这样的？动不动就把离婚放嘴边。啥都可以，打也行骂也行，跪搓衣板也行，就是不离婚。”
　　“你说不离就不离？我告诉你，我每天都是凑合着过。你陋习不改，我迟早要离！”
　　“凑合凑合都这么多年了，你死心吧！保证书，你要就收着，不要拉倒！”王贵坐下生闷气。

　　安娜不再纠缠，把保证书拿在手里，找到钥匙，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绒线盒子，翻了翻，把保证书押在了下面。
　　王贵凑过去逗安娜：“你盒子里装什么宝贝？让我看看。”
　　“要你管？不许看！”
　　“情书？你不让我看，就是心里有鬼。”
　　“就算是情书我也不怕你看呀！我一直就讲，我从来没爱过你，跟你一起就是过日子。我就是找情人也不怕你知道。你能受着就受着，不能受就离好了。”
　　王贵真的伤心了：“安娜，你再讲，我生气了。都一起过那么长时间了，俩你不要老这样讲好不好，伤人的很。”

　　安娜把抽屉锁上，偷偷看王贵生气的脸，反而笑了。她走到王贵身边，用屁股撞撞王贵，再若无其事地走开。过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故意用屁股再撞撞王贵。
　　“你干啥啊？撞我。”
　　“家里地方小，转不开，不是故意的。小崽子们，吃饭！饭都要凉了。”
　　折腾了好一番，总算风平浪静了。
　　夜里，孩子们都睡了，安娜在给儿子的衣服接袖子。王贵坐在对面改作业。

　　王贵突然说：“人家都喊我安老师。”
　　“谁喊你？”
　　“不少人了。安安同学的家长，安安的校长……都喊我安安爸爸，安老师。”
　　“那你跟人家说你不姓安了？”
　　“呵呵，我没说。解释那个干啥？我讲别人也记不得。本来当爸爸妈妈的人，就没名字。我都不知道安安小朋友家长的名字，每次也是跟着孩子喊。”
　　“哈哈，你现在跟我姓了。以前都是女的过门以后跟夫家姓，你倒好，随我们家姓了。你是嫁给我的，你哪里有资格娶老婆？要不是我救济你，你到现在还是单身汉呢！”
　　王贵憨厚一笑：“嘿嘿，你说得对！安娜的话，一句顶一千句，眼看赶上领袖了。我就是嫁给你的！要没有安娜你，我到现在还是没有翻身的奴隶。不过，现在我是翻身的奴隶！”

　　“你羞不羞啊！这种没有自尊的话都说的出来！”安娜嫣然一笑。
　　“夫妻间有啥自尊啊！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安娜给的。只要你高兴，什么嫁啊娶的，反正你是我孩子的妈就行了，谁嫁谁不一样？”
　　“哎！你这书，怎么能翻成这样？”安娜指着书角被王贵口水泡得翻起来的部位。
　　“嘿嘿，有时候备课来不及，我就边洗东西边看书，充分利用时间。这怕啥，又不耽误看书。”王贵看着安娜脸上不忍的样子，安慰说道。
　　“小王，以后衣服你放着，等我下班回来洗。事业上，你还是要钻一钻的。不管好歹，你也算读了大学，也是大学老师了，不能整天泡在奶瓶尿布里。我听前面的周老师说，学校要评讲师了，你可别落后。职称还是蛮重要的，以后搬房子调工资，都靠它了。咱们不能一辈子住这一间房吧？孩子们都渐渐长大了，楼里的邻居们一家家都搬走了，都有自己的小家了，我有点难过。”

　　“你放心，我不会落后的。我的任务就是叫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王贵握着安娜的手说道。
　　安娜噗哧笑了，拿手点着王贵的脑门说：“你呀，都落张嘴了，什么事情都答应得很快，半岛办不到是另一回事。想当年谈对象的时候，你不是吹牛皮说以后谁跟了你，谁就吃香的喝辣的吗？说出门都有人给我拎包。现在呢，除了你给我拎包，还有谁？”
　　王贵狡黠地一笑：“我没说错啊！我难道不是人？我不是给你拎着吗？”

王贵与安娜 11（1）

　　安娜在家里翻箱倒柜，一脸的不悦。王贵回家了，放下提包，问安娜：“找什么呢？”
　　安娜焦急地说：“存折呢？藏哪儿去了？我本来放在床板下面的，怎么找不到了？”
　　王贵有点心虚地问：“你找存折干吗？里面又没几个钱。”
　　“什么话？我都存了好几个月了，打算在蒜头结婚的时候送点礼。我们结婚生孩子，每次蒜头都随礼，她好不容易结婚了，我怎么也得还情啊！”
　　“啊！！你存折里的钱是……是给蒜头的啊……”王贵顿时很愧疚。
　　“你什么意思？”安娜顿时警觉起来。

　　王贵赶紧伸头往外看看，又把门关上，走到安娜面前，低着头跟犯错误似的说：“我……我跟你说件事。先说好，不许生气。”
　　安娜已经生气了：“你先说，说出来我再看。”
　　“不行，你先答应，说你不生气我才说。”
　　“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生气了。”
　　“那个存折……存折里的钱……我借用了。”
　　安娜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停顿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你什么意思？”

　　王贵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娘写信来，说我爹病了， 缺钱……我就把你存折……存折里的钱先拿出来……”
　　不等他说完，安娜已经爆发了：“王贵！！你！！你拿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贵的声音小得像个蚊子：“我怕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