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瀚海一战,还涌现出几名出色战士。杂胡奴隶中,有姓哲的三个亲兄弟,大哥叫哲可河目,兄弟三人都是箭法出众的神射手。清扫战场的时候从戎人阵列中找出五十七只带有哲姓的箭羽,几乎箭箭脑门。要知道,战前每人就发了二十只箭羽,三人拢共才六十只,五十七只命中,还没算遗漏的,这种命中率相当可怕。三兄弟被颜子卿提拔为队率,三兄弟跪在颜子卿面前,指着长生天发誓效忠——颜子卿提拔的队率也不是汉军的编制,算是假的;可三兄弟的效忠,他们也许是当真的。
哲家三兄弟宣誓效忠的那一天,祈求颜子卿赐予他们汉姓。在所有杂胡看来,能够拥有一个汉姓,是永远值得铭记的日子。颜子卿取了他们家族前两个字,老大从那以后叫折可河,老二名字叫折可敢,老三叫折可冲
由此开始,骑卒达到伍祐许诺的三千人。
六个“曲长”,由朱二郎、刘振、单大、冉八、车全安担任,名为曲长,实在在颜子卿手下只是汉军队率军职。候二和折家三兄弟挑选两百余名马术强悍,能够骑射的担任斥候;单二带颜四斤、颜战挑选五百能完全“信得过”的担任亲兵,曲长单二担任。
由此,三千人驻扎在城外新兵大营,日日训练,等待第二年春。未给新兵改善体质,颜子卿从朔方城拉回无数的腌制、烟熏马肉干,放开了吃增加营养;时不时名福伯买些牛羊给新军大营送去,练军好的有的吃,差的站军姿加倍。
要说汉军军阵训练,颜子卿只能倚重刘振、冉八、车全安等人,单大单二都只能敲敲边鼓,若是训练军姿队列,却也轻车熟路。立正稍息、蹲下起立、四面转法、三大步伐;集合离散、队形变换、方向变换甚至分列式,这是做梦都能想起的东西,拿来训练新兵,再合适不过。
由此训练不到一月,战力提高倒不明显,队伍的整齐划一,却有天壤之别。
颜子卿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原本就惹来了无数人的探寻,包括伍祐、方鸣石都有点迷惑不解。校场练兵正好应了某些人的心意,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颜子卿没有拒绝更没遮掩,一并教与,甚至九宫、八卦乃至六合阵的列阵方法和阵型调换,来来者不拒。与其遮遮掩掩引人怀疑,还不如光明正大让所有人来学。学会了,没有阵法加持又能怎样?藏沙子的地方,最好还是沙滩。
伍云易竟也到了颜子卿军营几次,每次都是来“挑战”。刚开始全军士卒围成一圈,摇旗呐喊支持颜子卿;到最后根本没人再来看,还对伍云易指指点点:这货是来挨打的!
伍云易的出现,反倒极大增强了颜子卿的军中地位。运筹帷幄的统帅,军中士卒也许非常爱戴;但热血儿郎们最敬仰的,依然是斗将场上最神勇的绝世武将。伍家兄弟的英勇,是靠无数颗戎族顶级战将头颅铸就,伍云易三天两头跑到军营来“送人头”,就间接极大抬高了颜子卿军中地位。
要知道冉八在伍云易手上也走不出二十回合,还是赤手空拳情况下,若是马站,搞不好就是秒杀。颜子卿却能把伍云易虐成狗:校尉“有多强”?难怪能逢战必胜!这些都是士卒们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伍云易听见,不知道会不会吐出一口老血。
“属下颜子卿,拜见督师方大人”,颜子卿硬着头皮来到方鸣石在晋阳住宅。宅子是晋阳官府借于任官使用,一旦卸任就要退出。方鸣石家里简单得让颜子卿不敢相信,晋阳都知道方鸣石是一个好官,颜子卿也略有耳闻,可当走进方鸣石家宅之时,才真正让人让人肃然起敬。
除了书,什么都没有。
颜子卿这次不能不来,不是方鸣石召见,是不请自到,正是为书而来。
打听整个晋阳书最多的地方,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方鸣石家。
颜子卿为了提高时文能力,不得不走进最不愿走进的地方。方鸣石一辈子家无余财,所有俸禄几乎都拿来买书,除了书,方家近乎于家徒四壁。
“借书?”方鸣石看着堂下矗立的颜子卿,手捋腮须,略作沉吟,“读书是好事,你要接何种书?”这是俩人第二次见面,上次是在军营。
“时文解析便可”颜子卿怕方鸣石舍不得,干脆有话直说。时文解析是“书籍市场”上最不值钱的书,因为都是些只为应考而备的东西,除了应付科举,没有半点用处,对很多人来说属于用完就丢那种,和另一时空大学英语、数学教材差不多。
“时文解析?”方鸣石板着个脸,嗓门立马提高八度。
“急功近利!时文解析只为科举,与德学何益?”一副恨铁不成钢态度,“除了时文,难不成其他你都融会贯通?”这句说的刁钻刻薄。普天之下,敢说把《三问九经》都融会贯通的,千年未有。即便百年一出的几名绝世人物,盖压一个时代的弄潮骄子,谁敢说自己融会贯通《三问九经》?
“融会贯通不敢,略有心得而已!”颜子卿再心高气傲也不敢踩方鸣石的坑,一脚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可即便如此也把方鸣石气的,一口茶水差点喷薄而出。
“略有心得!好一个略有心得——”方鸣石笑了,是气的笑了。文无第一是何意?文字的世界何其广大浩瀚,多少人穷经皓首也难以学会其万一。《三问九经》虽然共计十二册,却近乎囊括整个云梦大陆所有的典籍、学识!“略有心得……”
“既然如此,我就考教考教你!——”没等颜子卿应答,方鸣石就完成了从自言自语到出题的全过程。
“你诗词一道不是‘还可以’么,来以《梦游仙》(词牌名)为题,做三首词牌与老夫看看!”方鸣石生平并不看重诗词,皆因诗词一道于治世、牧民无益,很少涉猎。但既然颜子卿这样说,自然从最简单、颜子卿最拿手的考起。
颜子卿沉吟半晌,抬起头“督师,先说好,这些诗词都不是属下所做,只是师傅们作品,我给你念上几首,你听过算完!?”老是拿先哲们的诗词来糊弄,颜子卿总感觉颜面无光。
“好!你师傅们的,你念”方鸣石有点憋不住气。几十年养气功夫,屡屡差点在颜子卿面前爆发,方鸣石觉得自己养气还是不够,自己还需磨炼。
“第一首:归兴动,骑鹤下青冥。几点山河浮**,一簪风露拂寒星。银汉悄无声。鸾啸舞,仙乐送霓旌。摘得琪花飞散了,却将何物赠仙卿。衣上彩云轻。”
“第二首:飞梦去,闲到玉京游。……”
“第三首:骖鸾侣,娇小怯云期。……”面无表情念完,颜子卿看着方鸣石。……
“三首做了……《南乡子》(词牌名)三十首能做吗?”这样干,方鸣石感觉有点丢脸,可还是干了。
“第一首:直柱倚冰弦。曾见胡儿马上弹。……”
“第十五首:茅舍起疏烟。家在寒溪阿那边。……”
“第三十首:翠袖怯春寒。对雪偏宜傍彩阑。……”念完,颜子卿束手而立。
“你……你的师傅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首《南乡子》?”方鸣石深吸一口气。
“……凑一凑,三百首还是有的!”颜子卿实话实说。这是谦虚了,宋词约莫着十四万首,《南乡子》要说只有三百首,那是绝对是不止的。可颜子卿不敢赌,万一方鸣石丧心病狂之下,要全背出来……
“我……你……诗词一道,只是小道你可知道?”方鸣石觉得应该转移话题,“曲赋什么的我就不考较你了,考考你明经墨义”曲赋和诗词是一个档次,接下来再考曲赋,实在说不过去。
“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下一句?”这个时空的明经墨义其实就是文章背诵,和完形填空、默写一个性质,以原颜子卿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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