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要弄到在产房里举行毕业论文答辩仪式吧,那可是双丰收呢。”
“没良心的,这么取笑我们娘儿两个,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这个落魄男人,你现在还在想着什么厦门师妹,哎,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收留我?你算计我吧,从我去你们宿舍找恩妹那一天起,你就算计我,终于把我算计成你男人了。”我笑起来。
想起恩妹,想起恩妹以前的女人,四妹,喔,不是四妹,是四美,赵四美。老婆叫孟荷眉,怎么我找的女人都是押韵的呢?
挂了手机,又想起认识赵四美的那个日子来。
大闹教委后的第一天,我草草写了一页检讨书,我懒得去教委,着进修学校的卢副校长交了过去。
检讨书对于我来讲不成问题,从小学一直写到高中,小到在在女生文具盒里放毛毛虫,大到打碎老师家的玻璃,我都能将自己犯下的罪状深刻地真诚地描述出来,并进行灵魂深处的反思,痛心疾首地吸取教训。我作文一直顶呱呱,当然得益于检讨书的历练。
可以这么说,没写过检讨的学生可能是一个好学生,但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学生,好学生往往是有点不正常的。
写完检讨的夜里,我,我们一家人,我姑妈,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酒峰山夜会的结果。当时县城里绝大部分人家还没有安装电话,更不用说即时通讯这些东东了,所以,我们还是只能用农耕时代的那种令人柔肠寸断的等。
大闹教委的第三天,姑父下了酒峰山,脸色不是很好看,传达了县长大人的最新指示:陶主任,关于你侄子师范毕业分配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但我尽量给教委梁尧雏主任和方蕴德书记打个电话,看行不行?
“这分明是在推脱。”姑父根据自己多年的官场经验对酒峰山讲话精神进行了总结。
见我一家人都沉默,姑父又峰回路转一下:“也不一定,祝县长和我都是一个乡提拔上来的,总算是有些交情的,不过呢,黎亭宝还是先去城管镇学区领报到单,先到单位再说,如果县长指示下来了,调动一下只是个小问题而已。”
于是,在对县长电话的等待中,大闹教委后的第三天,我垂头丧气来到城关镇学区办公室。
毕业以来才知道地方上除了教育局之外,每个镇的教育单位是学区,每个学区下面又分若干个学片。
两峰县城关镇不大,方圆不过200平方公里,6万来人口,却也有中央地方之分,有汴州东京和沧州孟州之分,这个镇的教育机构分5个学片,最远的学片居然离县城中原地带有10公里之远。
我不知道我是会分到中原地带还是蛮夷地带。
城关镇学区就在城关镇一中门口的一栋破楼的破房子里。
城关镇一中有个美名曰:“狗屎中学。”
如果用这个来衡量城关镇一中的教学质量,那是对狗屎的侮辱。
但是那个时候我很愿意接受狗屎的侮辱,虽然是狗屎,毕竟是中原地带的狗屎呀。
问了半天,终于来到学区办公室。
自报姓名学校之后,两个办事人员怪怪地看着我,从他们的眼神我知道,我已经威名远扬了。
他们忙着帮我找分配单。
门口叽叽喳喳一个女人的笑声,说话声。
一个大眼睛,小个子,大热天还长筒靴的30左右的女人进来了。
看到我,她像石蛙那样蹦跳起来,又像石蛙那样呱呱叫:“不会吧,黎亭老弟,你走错地方了吧,你不是分到了进修学校吗?”
我忍住悲伤的心情,定睛一看:“咦,肖美琴,你不是你老爸托关系进了进修学校吗?”
来者乃我家邻居肖老师的女儿肖美琴,原来在跑马镇乡下教书,一直在走关系想进进修学校。
没想到都来到这么一个地方了。
她是我人生的障碍,我也是她人生的障碍,两个障碍互相望着。
然后哈哈一笑,一种看见对方没能进自己喜欢的单位而舒心的笑。
“看看,黎亭老弟,你分配在哪个学片,祝你能进狗屎中学。”肖美琴走到办公桌前,也不经办事员同意,劈里啪啦,三五两下,就翻出我们两的分配单。
她好像英雄拿着两颗燃烧的丨炸丨弹,惊叫。
“姐姐,肖姐姐,快说,快说,是哪里?”
“你和我,城关镇二中。”她慨叹。
二中听起来感觉蛮好的嘛。既然一中是中原地带,是东京汴梁,那么二中应该也是洛阳荆州地带吧。
肖美琴苦笑,不言。
办事人员幸灾乐祸地指点:“后生家,你驾个单车,一直骑,骑到城南开发区,到了那里,看见一条毛马路,沿着毛马路骑,一路骑,一路问,15里路,就看见了。”
“二中? 花田中学,老弟呀,这里原来属于我县最偏僻的乡——铁牛乡,现在划归县城,但狗屎仍然是狗屎,你去到那里,堂客都讨不到呀,老娘已经有老公有崽了 ,那倒没所谓,可惜苦了老弟你呀。”
肖美琴发出一连串炮弹,把我击得粉碎。
“肖老师,莫这么讲,都是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农村子弟就不要师范生去教了吗?”办事员拉长了脸。
“就你们讲的好听,有这份心你去农村教书呀,为什么你们要坐在城里?为什么你学区主任的女儿一个草包,连电大都考不上却进了县电视台?你们光晓得讲,三百斤野猪全靠一张嘴巴,尽欺负我们这些没关系的可怜人,老娘我好可怜呀,好不容易调进县城,却被打入这种鬼地方,哇………………”
肖姐姐放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有泪没关系也是屁弹琴。
我忍着气,拿了分配单按照办事员的指点,去县文工团大礼堂参加城关镇学区开学大会,自己去礼堂找。
我骑了单车,到了大礼堂,四面找那个所谓的花田中学的牌子。
礼堂不大,很快找到那块写有“城关镇二中”的糊了红纸的牌子。
一群黑压压的人头,这个蛮夷中学在我眼睛里第一次变得具体起来。
一路请问请问地过去,到了那个圈子里。
一个个子大概不到160公分的中年男子,脸色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念过正式院校的家伙,站了起来,拿了我的分配单,站起来和我握手,看看我,看看分配单,好像怕我是假冒的一般——充军还用得着假冒吗——他然后一笑:“啊,正式师范院校生,黎亭老师,欢迎欢迎,我叫牛桃横,水牛的牛,桃子的桃,横行霸道的横,你先找个地方坐。”
我刚想说牛老师好,旁边马上有人提醒:“这是我们花田学校丨党丨委书记。”
叫声牛书记好,我寻着座位。
在第三排中间有个空座,座位左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八字胡子,瘦高个子,条纹体恤衫,一看就知道是师范中专毕业的。右边是个女的,二十来岁样子,反正不是美女,我也没仔细看,就在中间坐下来。
坐下来,发现她还是个太平公主,颧骨高,脸色白,眼睛眯眯的。粉红色桃领上衣因为太平的关系,松松地垂着。
那男子主动和我握手,和我招呼:“黎亭老师,欢迎你,原来你是师范科班出身呀,欢迎欢迎,听说你挺有个性的,我是洪永余,洪水的洪,永远的永,多余的余。”
马上有人提醒:“这是我们的校长。”
我笑笑,便准备睡觉。
我打小学起就养成一个良好习惯:上课开会就睡觉,而且睡得花样百出,不露痕迹。当然,如果我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少睡那么100来个小时,估计也不会同本科门槛少1分而受今日之辱了。终于深刻体会到孔圣人说白天睡觉的人是孺子不可教也的含义了。
正准备趴到前面椅子上睡,却发现椅子坏了,吱呀吱呀的,没法睡。
看看左边的校长,他也睡眼迷离,不好打搅人的迷梦,看看右边那个高颧骨太平公主,我只得厚着脸皮说:“这位老师贵姓?”
“姓赵。”
“啊,赵老师,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呀?”我觉得我好客气的。
“不行。”她脸上不笑,嘴巴不软。
四章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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