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差不多,我们见面多不容易啊,所以每一次都得当作最后一次那样来珍惜,我想要给你留下永恒的回忆,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她在我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你们女人啊,总爱纠缠这种事情,有意义吗?”我冷笑着摇摇头。
“有啊,你可能不明白,能在喜欢的人心里永远都占据位置,比真正拥有他还要有意义。”
她将烟碾灭坐起来,双手抱住腿,目视前方,眼晴里有不可捉摸的东西,向外传递着光茫。
我看着她的侧面,她将头发拢在耳根后,此时的她,看起来好年轻,恍惚间,我竟觉得我们仿佛坐在某所大学的校园里,或许是在草地上,可能旁边还有棵大楼,我靠着草地,她双手抱膝坐着,我们迎着初升的太阳,体味着空气中凝结的深深的缠绵。
但事实上,我真正在体会的,是她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它仿佛在向我暗示两点,她喜欢我,并动了真情,但她早为这份感情作好了可欲不可求的准备,或者,更有可能是她本身已作了如此的安排。
我总是在她身上,看到那些矛盾的东西,它们有时会顶在我的心上,掏也掏不出来,收也收不下去,我就只好让它们这样粘附在那里,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会收获某种物质,将它们通通如化学品般中和而去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做着夹烟的动作。
“不能再抽了。”我说。
“为什么?”她问。
“你的身体状况,本就不该吸烟的。”
“不,我要。”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拿走我面前的烟盒。
(120)
看着她将烟点燃,放进嘴里,再化作烟圈弥漫出来,我的心情竟复杂起来。
她这般强烈的自我幻灭,另我深深地不安。
我去洗浴,她去捣鼓我的卧室音响,我告诉她我收藏的CD的位置。
在淋浴下,我开始矛盾地反省自己,外面这个女人,曾让我产生了冲动的念头,那个念头已经好些年没有了,但以她目前的状况,我实在无法摆脱犯贱的嫌疑,曾经坚守的理念并已经形成属于我的个性的东西,在面对这件事件上开始慢慢褪色,内心固有的自我与特性,在远离我,我感觉无法面对自己,有些可怕。
但另外,我又挣扎着想毁灭那些陈旧的带着可笑的传统性质的事物,如果需要,为什么不?但是,立刻,我用巨大的脑砖开始拍打我头盖下那些白花花的东西。
这就叫可怕,人总是很难坚守那些本已经认清的东西,理性有时是盖不过本能的,甚至在能看见前面的火海时,也这样奋不顾身。
在我的潜意识里,丁露将带给我的风险,并不是她目前处理男女之间这些事情的事实,而是我不知不觉中将陷入的情感的纠缠,特别是内心世界的,无法与人倾诉的。
于是我在淋蓬下大概花了二十多分钟,在想清深层风险后,带着绝对自私的自我保护主义,而做了一个决定,就算情感的触须已经开始成形并爬出我的灵魂来了,我也要毅然决然的斩断它们。
我从卫生间出来时,卧室里正放着我平时喜欢的摇滚乐,音量不大,因为丁露已经在我床上睡着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十二分。
我在卧室和书房,将那些觉得重要的敏感的东西作了隐藏处理,在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后,写了一张纸条,搁在床头柜上,然后离开了。
不得不离开,因为中午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面。
(121)
在一家港式茶餐厅里,我操着比主任稍好一些的普通话与那位香港客户谈话,主任在一旁只是负责微笑和附和,把表现的机会全给了我,我十分感激主任对我的厚爱。
香港人果然精明,话中话随时呈现,即便是在回绝某些问题,那也是不留痕迹的,相当一部分的时间里,我都是在心里暗暗揣摩他的潜台词,消耗了我不少的脑细胞。
和香港人告别后,我对主任说了句:“如果能跟这样的客户都应付自如,我离千万律师也不远了。”
主任笑笑:“夸张了,找到他思维的原理和诀窍,其实和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一点儿不难,反而让我们轻松。”
我明白主任这句话的深长意味。
回到办公室,前台毛毛说有位姓柯的先生找过我,请我回他手机。
我带着疑虑拨通了电话。
另我惊讶的是,竟然是柯震。
他说想约我谈点事情,我说好吧到我办公室来,他说还是去他办公室,我故意说因为我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今天是去不了了,他停顿了一下说,那就在电话里大致说一下吧,我说好吧。
他告诉我,他是安永地产的法定代表人,我一下就想起王明曾跟我提过的亚信与安永的诉讼,我问安永跟滨兴是什么关系,他说是母公司与子公司的关系,我说明白了,他很快就提起了亚信与安永间因一块地的买卖纠纷案,我说这个案子我有所耳闻,是在二审阶段,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不是已经判了,他说早得很,二审一直未开庭,我问怎么回事,他说情况复杂,如果我对这个案子有兴趣,就见面详谈。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近两天见面。
挂了电话,我愣了半响,山不转水转,这个案子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是面对王明,居然这次是当事人一方主动找上门来,柯震提到因为我在成都投资项目上的表现,才另他想到我来代理这个案子,这让我深感心慰,主任当初的话,一点儿不假。
但怎么会是柯震,这又让我打起了退堂鼓,因为丁露与他的关系,另我有些不爽,我不想让自己感觉很傻。
(122)
为了安永这个案子,我做了一下午的思想斗争。
把能想到的博奕项目通通输入大脑,经过反复论证,我得出一个结论,接是应该接的,这是个机会,不说名扬四海,至少可以赚个盆满钵满,这还是迄今为止,我遇上的最大标的一宗诉讼,王明说有3.2亿,柯震告诉我最终的标的金额近5亿。
我还想到一件事情,我需要听取某个人的意见。
于是,我给陆桥打了电话,约他晚上见面。
他在电话里沉吟了片刻,我立刻说与我的公事有关,他这才勉强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我们之间的感情确实发生变化了,要是以前,即使在凌晨,他已经安稳地睡下了,我打电话约他见面,他也会绷着脸叫我去他家的,可在刚才的电话里,我明显感觉他不太愿意见我,至少为了私事不愿意,所以在我强调是为了公事的时候,他才答应见面。
我特意选在他平时最喜欢的一家中餐厅见了面。
这顿饭,还未吃,就已经让我很不是滋味了,感觉是我在求陆桥一般,
点菜工作还是让他来完成的,他随意点了几个,我还是加上了啤酒。
他说:“酒就算了吧。”
我说:“酒是一定要的,好些日子没见了,连这个都省了,那感情不真淡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笑了。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我们之间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如果恋人之间因为第三者插足而变成仇人或是陌路人尚可理解,我和陆桥何至于此,就算有付薇这层原因,可我和她从来就没确定过恋爱关系,陆桥不算第三者吧,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为何要如此。
今天与陆桥见面后,看到他偶尔显露的不自然的笑,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们关系的改变,在我和付薇第一次上床后就注定了,自已喜欢的女人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曾经上过床,这种事情有几个人能接受,
我问了问自己,我是不可能。
所以,竟感觉陆桥的伟大,更说明,他对付薇的感情是认真的。
(123)
我开始说起亚信与安永的案子,问他知道吗,他说知道。
“如果我做安永一方的代理律师,你可否给点意见?”我望着他。
他看着我,从来未见过他有过这样深遂的眼神。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默默地喝起酒来,我耐心地等待着他深思熟虑后的回答,我了解他,虽然平时他有些放荡不羁,但遇到与他工作有关的事情时,他是很认真的。
“我无法给予你明确的意见,只想从几个方面来讲,如果单从律师的角度来讲,我认为你应该接这个案子,因为它一定会给你带来丰厚的收益,并且这个案子有可能让你在重庆的律师界成名,但从案子本身的角度来讲,你接这个案子的风险是极大的,亚信是什么企业,你和我一起混了这么久,不用我多说的,一审安永就输了,知道我们做的工作吗?难道二审那些工作会省吗?再说了,本来就是安永违约在先,一审的判决是公正的,你看过判决没有,无可挑剔,如果二审又输了,经手人是你,以我对安永那个老总的了解,你别想拿到你想要的,或者干脆说你本应该拿到的代理费,到头来,我担心你两头都得不到好。”
我认真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并不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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