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点头:“谢谢你林律师,你考虑问题很周到。”
我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不幸了,雪儿跟我讲他的身世时,就为他可怜,真没想到,他连死都这么可怜。”
我感到她眼中有些许泪光,这让我也不知不觉地沉重起来,想起在太平间看到高路最后一面的情景,心酸不已。
这不符合律师的职业特性,感情从来都不会充斥于与我们工作有关的任何事物之中,但我有些不同,对于亲情对于生离死别,我有充分的体验和认识,它们注定要在我的人生路上铺出一条道来,每每踩碰之时,真实的情感就会溢满整个心灵世界。
“如果需要出力,请跟我讲,我想要为这孩子做点什么。”她认真地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
“那这个案子怎么处理呢?”她问。
“按程序,只能终止审理了。”
她轻轻点头。
我们各自喝着咖啡,沉默了一小会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何雪?”我谨慎地问着。
“等高路的后事处理完吧。”
“她会不会责怪没让她见高路最后一面。”我依旧小心着。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明显带着诧异,可能连她自己都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但事实上,我觉得这是很关键的,我明白与所爱之人作最后的告别是多么的重要,特别是自己一直全心爱着的人,世上除了父母就是爱人,前者我曾深有体会,后者,应该是何雪正在经历的。
我等着何雪母亲的反应,我十分希望她能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凡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都应该是能理解这中间的份量的。
“这是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她轻声说道。
“最好快些,两天后遗体就要火化了。”
她点着头,若有所思。
(141)
下午我去了办公室,跟一位同事打听买墓地的事,他一位亲戚就是销售墓地的。
正跟同事亲戚联系时,主任过来了,示意我去他办公室。
“听说你拒绝了一个大案。”主任直截了当,毫不给我准备。
“你知道了。”我笑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皱着眉。
无奈,我只好将陆桥搬出来,说了一通不太让人信服的理由。
我只能如此了,主任看人入木三分,在他面前想隐藏秘密有些难。
他听罢,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端起他的紫砂壶给自己倒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我知道,他是在想该如何发表意见。
我静静等着挨他的教悔。
他突然看向窗外,目光有些奇特,仿佛在思考一件头痛得要命的事情。
我更不敢作声了,想着,该是如何的电闪雷鸣。
“最近我常常想起当初入行时,自己内心的一些信念。”他回过头看着我。
我勉强笑笑,不知他何意。
“律师是否应该总是只达目的,不讲情感,只讲效益,不管人性,我们是否也应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呢?”
他抬一下眉毛,似乎在询问我。
“应该有这样的时候吧,就是,有所选择。”我强调最后一句。
他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选择了,我无话可说,虽然有些可惜,但你的理由却有些打动我,难得律师在巨额利益前,讲一回情意。”
我有些惊喜。
“主任,你这么说,我真是觉得很感动。”
“不要让人总觉得我们律师就是为了钱,特别是那些很自以为是的大老板,这也算是体现了一回我们律师的骨气。”他瞄着我笑了一下。
我开心地点着头。
出门前,主任拍着我的肩,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但不能总这样,不然你千万律师的梦,那就真是个梦了。”
“我知道。”我笑了起来。
(143)
晶晶与我姐如约来了重庆。
在火车站看着晶晶背着小书包奔我而来时,我心里真是甜甜的。
我姐大包小包带不少东西,我问她都是些什么,她说是自己做的一些特产,保准我会喜欢,我开始憧憬着未来半个月的快乐生活。
来来打算带她们娘儿俩出去吃点好的,给她们接风,但姐坚持就在小区附近随便找家店就行了。
扭不过她,就找了家鸡汤馆。
饭后返家时,我和姐边走边闲聊着,晶晶在一旁又吵着要表演儿歌,天真无邪的样子真是可以打动任何一个人。
姐说我胡须该剃了,头发该理了。我说我是很讲究的人,可怎么到了你眼里就变得邋遢了。她笑着说我该有个女人在身边才好。我说这些年身边一直没女人我不也挺好。她说好什么,家里气氛都没有,冷清清地,东西也少得可怜。我说就你们来了这才又添了几样东西,我不喜欢把家里搞得太复杂,简简单单才好。她说总得有点生活的气息吧。
正聊着,在楼下,居然看见梁斌坐在地上。
他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看样子喝过不少酒了。
我上前去推他的肩。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用看见天外来客般的眼神,盯着看了我半天,说了句:“你回来了。”
“你坐这儿干嘛?”我问他。
“等你啊。”
“又来投奔我了。”
“没办法,我不想住洒店,陆桥那小子和那女人同丨居丨了,我只好又来你这儿了。”他傻愣愣地跟我说着。
姐凑过来,看着他。
“这不是梁斌吗?怎么喝醉了吗?”
梁斌的眼神迷离了一会儿,终于聚焦成功。
“这不是姐吗?啊?你来了。”
晶晶跑过来,怯怯地望着他。
他又看一会儿晶晶:“这是侄女啊,比我女儿大四岁吧。”
他伸手想去摸晶晶的头,晶晶一下闪开了。
“别在地上坐着了,快扶他进屋吧。”姐催促道。
我将他拉起来,费了我不少劲。
“姐来了,不方便了,我还是去住酒店吧。”他口齿已是不灵了。
“你醉成这样怎么开车,我可不想送你去,走吧,我刚买了张大床,多你一个不多。”
我将他的手搭在肩上,吃力地扶着向电梯走去。
(144)
我将梁斌仍到床上,拿来热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脸和脖子。
他突然说了句:“今天,老婆跟我提出离婚了。”
我停下手,盯着他看老半天。
将梁斌安顿睡下后,我回到客厅,姐正在给晶晶吹头发。
“梁斌是怎么了?”姐问。
我叹了口气:“正和老婆闹离婚呢。”
“为什么要离婚?”姐吃惊地问道,手都不自觉地停下了。
晶晶不耐烦地吵着要睡觉。
我把晶晶抱到客房里新安的大床上,承诺带她去方特科技园玩,她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只毛绒玩具睡去了,看着晶晶可爱的小脸蛋,感觉好羡慕她,小孩子太容易满足了,只一些小小的承诺,都可以伴着快乐地进入梦乡。
在我也准备上床时,姐突然跟我说:“闹离婚是很疚心的事儿,明天我在家做几样拿手菜,你把陆桥叫来,你,还有梁斌,你们三个不是最好的吗?明晚在家里聚聚,你这里需要人气热闹热闹,顺便也可以让梁斌散散心。”
“有这必要吗?”我皱皱眉。
“有啦,听我的。”姐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房。
我在门口愣了半响,主要是陆桥,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去约他。
无奈于姐的好事,只得接受吧。
早上起来时,我惊讶地发现,陆桥竟和付薇坐在我家的客厅里,晶晶跟他们在嬉闹,我站在走道里,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傻愣愣地,想要退回卧室已是不能了,因为梁斌正朝我这边走来,在我进退两难时,一只手将我一下拽进了旁边的书房,一进屋,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我回头一看,是丁露,大吃一惊,身上的每一根汗腺如开闸般向外涌着液体。丁露得意地嬉笑着,边笑边上来脱我的衣裤,我问你怎么进来的,她说不是你给了我钥匙吗,我头痛欲裂,怎么都想不起有这回事儿,这时门外听见我姐边叫我边敲门的声音,我紧张得要命,叫她快藏起来,她说为什么要藏,又不是见不得人,我说现在就是见不得人,她狠狠地瞪着我,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吓得魂不附体。
汗液泡得我实在难受,我全身开始抖动,一下子,醒了。
原来是个梦。
(145)
不对,我确实听见哭声了,但不是女人的,应该是个男人,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在梦中未醒来,我稍稍扭动一下酸痛的脖颈,目光在与我右边45度角的位置停下了。
的确是个男人在哭,正坐在床边,而且是双手掩面而泣,借着翻越阳台窗栏穿进来的月光,我看清那熟悉的侧面,是梁斌。
我起身坐在床上,怅怅地望着他,这样持续了大约几分钟,他仿佛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用手背擦着眼晴,我立即伸手从床头柜的抽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
他擦干眼泪,回头看了看我。
我不打算开灯,男人哭成这样,一定很难看,还是给他留点尊严吧。
“我是个混蛋。”他突然开口。
我不说话。
“你知道刘萍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我淡淡地。
“她说她无法容忍我的背叛,所以想到了报复我,上周六,她跟她的初恋男友去开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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