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氓时代--山寨时代中国大批判》
第25节

作者: 赫连勃勃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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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对于我们今人来讲,谈禅论道,已经不是为了获取“禅定”的宗教体验。在振聋发聩的公案和缥缈神奇的诗句中,我们最主要的想得到,是那种难以言表的禅悦。
  其实,这种乐受的“禅悦”,在真正的禅宗境界中,还只是中等的层次,不是证悟的最高层级。不过,对我们芸芸众生来讲,禅机能臻于此境,我们已经非常满足。虽然涅槃的境界非常美好,天花乱坠,但我们滚滚红尘间的凡夫俗子,仰望那种绝对真理的顶峰,我们就不必固执地再向上进行“理性回溯”了。
  就此,遇到各种“大师”、“高人”,我们最好一笑而已,切莫沉迷。否则,讲禅的大师,把你迷惑过后,最终还是向你要钱的。禅不能当饭吃,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确实是万万不能的。
  说起禅,就会想到佛。其实,我赫连勃勃大王本人,也曾经精神迷茫,一度佞佛。曾几何时,我也遍游天下寺庙,广散布施,希图佛禅内核老庄式救赎的“回头是岸”。大概在1998年夏天,我同朋友曾去河南旅游,到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寺庙内。当其时也,我扑通一声虔诚跪地,与几十人一起,准备等着住持为我胸前所挂的一尊小玉佛“开光”。

  撅腚猫腰等待中,刚刚捐献数千大元赞助“修庙”且沉醉佞佛中的我,确实虔诚到了好笑的地步。我闭目屏气,双手合十,直撅撅上身挺直,如同待宰之鸡。恭谨哀默间,忽然蹬蹬步声响起,一胖大和尚咳着浊厚大嗓,施施然来,飘然入内。在他身边,一个獐头鼠目的助手,仰鼻俯眼,对着我等跪地等开光的“施主”们大声嚷嚷:“交钱!交钱!不交钱不灵!钱越多,佛越灵!”

  话音甫落,大王我忽然面色陡变,振衣而起。
  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那一刻,大概就是我恍然大悟的一刻吧。
  仔细思之,国人佞佛,几与昔日西人花钱买赎罪券一样,确实为一种妄执。中国人缺乏真正的宗教感,大多如昨日之我一样,精神无所依托,往往临时抱佛脚,目的都还是为了今生此世的肉身幸福。如果贡献钱物能得富贵平安和真佛福佑,元朝帝室最应该长久,他们举天下财赋之半以供西蕃八思巴大和尚,国运呢,却不过百年。巍巍大元,而今安在哉!翻遍历史,中国这样的民族,如果没有文天祥、岳飞、史可法、张煌言这样的脊梁人物,遭逢国破家亡之时,谁又能救得!

  所以,大王对于禅宗,自是有大死一番后的彻悟,应该不同凡响。
  ●满服还是唐装?
  这年头,世风日下,货真价实的东西太罕有了。士农工商各个行业,无不存假,尤其连传统上一贯老实巴交的农民哥们也开始玩人唬人骗人。
  前几年,我曾出差路过华北正定,到拍摄过《红楼梦》的“大观园“里游玩。进去后,只见已日趋破败的院子后东一屋西一屋全被乡亲们摆的摊子占了。当时,我看到有个屋子外面标着“汉代皇后玉体”,就马上花钱进去。
  进门细瞧,我就知道上了当。我发现,所谓的“玉体”,不过是模仿中山靖王刘胜夫妇的“金缕玉衣”,用小石头片子穿成个人型,脖子那里,安着着个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死人头骨。而那引人遐想的“玉体”性别区分,不过是把一头长长的假发套在骷髅上。
  接着晃了晃,另外一间屋子写着“人生的奥秘——男女生殖过程”。反正有空,我忙买票。进屋后,才发现偌大的房间里不过是酒精罐子里泡着的两个男女生殖器标本,大概是医学院因时间久废弃的东西。
  一个套接着另外一个套。有间屋子外标示“清代木乃伊”。我刚进门,就被一股气味熏得差点呕吐――两床门板上摊放着一个老头的尸首,留着民国式的平头。我仔细看那尸体的新鲜程度,也就刚死个一年半载。尸体的表情呈痛苦状,老头两脚间的生殖器还没有萎缩,黑乎乎的象药店里的羚羊角。再看看门口卖门票的农民,样子酷似床板上的老头尸首,以至于我和同去的朋友直嘀咕是这孝子抬了他爸的“遗蜕”来挣银子……

  总而言之这年头骗子太多,哪天你要是参观“传统古迹”不受骗,反而吓你个一激灵,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闲掰了半天轻松的,也来说回让人愤激的事情。
  2007年4月中旬,在古人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时候,我从北京沿高速走陆路,到达扬州。出于对伟大民族英雄的景仰,加之写南明史寻找历史现场感,我没有去游览闻名遐迩的瘦西湖,而是直接去了位于扬州广储门外街的“史可法纪念馆”。
  不出我的想象,史可法纪念馆门前冷落。窄路曲折,一条污浊的古运河在门前悄然流过;超出我的想象,这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向每个人明白索要门票20元。(江西吉安的文天祥纪念馆,也是如此)。
  一对东北来的退休老夫妇,边掏钱边愤愤然:“这种地方,现在不要钱可能都没人来参观,却让我们这些爱国爱英雄的人花钱买门票!”
  我急忙上前,为两位老人买了门票,一同进去瞻仰。

  “当官的,搞买卖的,都去拜庙拜神,花大钱到大庙小庙里去烧香磕头祈福,你看看,能有几个人到这种地方来!还‘爱国教育基地’呢,为什么要门票?”老夫妇愤愤不平。
  见怪不怪,我一笑,没有作答。脚力猛健,我径直向纪念馆后指向的梅花岭方向疾走,暂别两位老人。
  出人意料的是,史可法祠堂,并没有在正对大门的梅花岭下。穿行过后,赫然出现一木阁,丝竹阵阵,音乐嘹亮,七八个油头粉面的中老年男女,身穿所谓的对襟软款“唐装”(实际上是满服),一个个正翘兰花指走小碎步,疯摆粗柳腰,扭舞大肥臀,踩了鸡脖子一样高唱当地的扬州乱弹。
  此情此景,让人诧异非常。史可法纪念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冷落也罢,荒凉也罢,再怎样也不能使得本应庄严肃穆的祠堂成为乱弹怪叫的戏场子呵!史可法,堂堂中华民族的一个象征人物,文天祥以后又一个悲壮烈士,竟然死后终日与这些人为伴——个个浓妆艳抹盖老皮,嗷嗷乱叫笑又啼。
  史大人阴间有灵,看见这些身穿满清“唐装”的怪物,在他坟边大唱阮大铖的“嫦娥思凡”,九泉之下,岂无恨乎!

  仰望苍天,真希望天降神雷,劈死这数名老魅怪丑!
  谁能想象,日本的靖国神社内,会有低廉轻浮的歌舞伎表演吗?谁能想象,韩国的作家,会拔高赞扬给“大元朝”当过驸马的国王吗?
  曾经被满清屠戮了八十万人的血肉狼籍扬州,曾经以血报国的史可法的庄穆祠堂,竟然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曾经历史的悲壮肃穆。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清人张尔荩所撰之联,在轻软秾艳的丝竹声中,在兰花指的翘舞细嗓中,显得那样突兀和苍白……
  看着这些扬州人,身穿寿衣一样的满装,在史可法墓地鬼哭狼嚎地欢笑喧哗、唱戏,这是多么意味深长的事件啊!如果我们知道了南明那一段亡天下的痛史,这种“有意味的形式”,会更让人扼腕不已。
  我不是执着于衣冠之争的腐儒,也不是肚内满是咸菜的愤青。可是,每逢春节,看到不少电视台的主持人,都会真假不分地穿上瓢虫图案的寿衣(当唐装来穿),如果这些人脑后再加上个辫子,很可能就让人恍惚中觉得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后清时代”。此情此景,有人会笑――被死后枭首的多尔衮,被天花弄出大麻脸的顺治帝,他们都会在坟墓中舒坦地窃笑―――他们用屠刀杀了千万人都没有达成的效果,如今终于大功告成。

  不仅仅他们在地下笑,四夷诸国会笑,特别是东亚国家有中国历史常识的“有识之士”会笑,他们笑,笑我堂堂中国竟无人!对于历史的忘却和无知,造成了我们今天的民族集体记忆的歪曲!
  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那位标志南明时代终结的一代完人张煌言,时至今日,知者寥寥无几。在他的家乡宁波,旅游者只知有天一阁、保国寺,从不知有“张苍水故居”。即使有人看见这个指示牌,想必也不知“张苍水”为何人也,说不定误认为是哪位红顶商人的大宅院。当然,有人爱看改编自鸳鸯蝴蝶派的影视剧,也可能把张苍水误认为张恨水。
  在今日中国,言及南明,连妓女李香君、顾横波、柳如是等人,都比史可法、张煌言、张名振、夏完淳等人“有名”得多,毕竟她们是《桃花扇》等剧目的艳丽主角啊。香艳秦淮,妓女红衫,多么能撩动世人遐思心肠呵。至于史可法、张煌言吗,我们丰富非常的舞台荧屏,皆是“我大清”皇帝的文功武治,群氓的文化制作者,我从未看见哪怕有一个单本戏或单本电视剧出现这些英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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